二月初一,劉承佑在太平宮中的大行皇帝柩前繼位稱帝,年號仍稱正月時先帝劉知遠所改的乾佑元年,並尊生母李皇後為太後,同時宣榜大赦天下。
就在劉承佑舉哀成服悼念先帝,並朝見百官宣告承繼正統的同時,一駕馬車在一眾轎夫仆從的護送下,緩緩駛過內城的長街,停在了郭府門前。
郭府門前早已有許多人等候,在眾人環伺的目光下,盛裝打扮的王氏從馬車上緩緩走下,仰頭望了一眼郭府門前的匾額,隨後便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邁進了朱門之內。
馬車很快離去,沉重的朱門也再度閉合,一切都在無言中進行。
……
清透耀眼的晨曦越過院落的矮牆灑落在郭信的身上,立春之後,天氣已經逐漸開始回暖,他這時感受到暖陽帶來的暖意,不禁止步朝東方的天邊遙望了一眼。
正如升起的明日一般,對郭信來說,自己嶄新的一天也已經展開。眼下他正準備出門,昨日廂都指揮使解暉就遣人過來傳話,言說今日要在軍中請左廂的指揮使以上議事。
這關頭解暉要議的是什麼事,郭信已經聽到了些許風聲……先帝的從兄弟劉信被楊邠、蘇逢吉等人排擠去了許州就鎮,導致許多跟隨先帝從河東而來的軍中將士頗有些不平,眼下大抵是要穩定軍心罷了。
不過郭信對此沒什麼顧慮,蓋因自己部下在多數時候都比較安分,整個指揮裡副將章承化、王元茂等都算自己的親信,大多數人也跟從自己在魏州之戰裡不菲賞賜,王元茂所帶的那一都更是有許多從太原府開始就跟在自己身邊的老人,因而整個指揮對於郭信來說都還算‘聽話’。
此外郭信也自感模模糊糊摸索出了一套恩威並施的帶兵之道,不論是先前初任指揮使的立威之舉,還是最近擺平王世良等人在城裡惹出的禍事,乾這些事帶來的效果不能說顯而易見,但還是能夠從士卒們的風評和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所感知。
想到這,郭信又覺得有些頭疼,想起了旬日前在侍衛司與劉詞言語時的一番交談,有意打通自己和郭威的關係在關西謀一處出鎮。
在郭信看來,劉詞的年紀不小,早就過了適合上陣拚搏的年紀,何況他已經是禁軍前幾號人物,也為新朝立下了功勳,沒必要也很難更往上走。對許多身居高位的武將來說,出朝為一州或一鎮節度使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這事郭信現在卻無能無力,倒並非他在郭威麵前說不上話,而是眼下郭威實在太忙了!
而郭威在樞密院所關注的最大一件事,也正是如今關西的一片亂局。
先前朝廷派去以王景崇為帥的大軍已經兩度擊敗蜀軍,基本將其逐回了山南,趙匡讚也已經入朝請命,唯有鳳祥節度使侯益向東京奉表之後仍無動向,王景崇眼下便正在率軍向鳳翔進發。
郭信正思慮著遠方的事宜,卻在府門前碰上一群仆從正圍著一架轎輿,看上去是準備出行的樣子。
郭府上的男人沒有坐轎輿出行的習慣,哪怕常年染病的郭侗也不例外。至於府內女眷,張氏除去節日並不常出府……轎輿裡坐著的顯然就是前不久剛入府中的王氏了。
劉知遠駕崩,郭家與王家原本定下的婚事顯然沒法再大張旗鼓地操辦,好在郭威、王章二人都有心早日促成此事,於是兩家仍按原本的婚期結親,不過極為低調,當日就連王章也未出席露麵。
不過考慮到劉知遠駕崩後上層之間的爭權,以及開春後朝廷全年的貢稅租賦……王章這段時間想必也不輕鬆。郭信對這些所謂大人物嗤之以鼻,哪怕是閨中珍養十數年的獨女,在眼下爭權奪利的緊要關頭,在王章這等人的心裡恐怕還輪不上花時間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