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湯已煮好了,郭將軍,請。”圓仁不急於作答,取下茶釜,倒入一盞熱茶做出請的動作。
郭信端起茶盞,送至嘴邊吹一口氣,淺淺抿了一口,不知道圓仁在茶湯裡加了什麼佐料,竟讓茶湯有先苦後甘的效果,隻是還如同此時的大多數飲食一樣,滋味太淡了。
圓仁也為自己奉了一盞茶,飲完哈了口氣,對郭信說道:“符家在內城青宣市東邊,靠近汴水北岸的坊間有一處廢宅,本是為明年貧僧北遊五台歸來後,新建梵宮以教授弟子講習佛法之用,故周邊宅院均為符家所購,地處清寂,且無人居住。本朝人對其存在所知不多,若郭將軍遇上禍事,可以潛去那裡躲避一時之急。”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那宅院門外栽有三株垂柳,本朝屬水德,亦暗合水生木的五行之說嗬。”
和聰明人說話還裝傻就太耽誤事了,郭信直言道:“法師如此行事不用事先稟報符家,不怕禍及符家麼?”
圓仁聞之哂然:“怎會?岐國公節度一方,且在朝中交好重臣,就算貧僧為將軍做的事為人所知,多半也不會牽連至岐國公。何況那處隱秘確為貧僧所有,符家已不再用了。”
郭信點頭,突然覺得眼前的圓仁還是非常順眼的,雖然沒有頭發,但五官長相頗為端正,隱約有剛毅之感,要是有頭發,估計還是挺有英氣的一張臉。
人大抵都是這樣,本來未曾在意的人,突然願意在困難時拉你一把,很難不讓人對其好感大增,也難怪英雄救美後,總會有以身相許的結局。
郭信繼續開口細問:“法師何時北遊?”
圓仁道:“我意路經河北,一路傳法,至少要等天氣回暖,若最近朝中能夠支持郭樞密對河北用兵,那便會等得更久一些。”
那就是在最少一年多的時間裡都能用上。
至於郭威想要主動北上驅趕契丹人的想法,目前還僅限於少數朝臣和將領間小範圍的傳播,郭信聽後便明白圓仁已得知了最近的一些消息,軍事信息向來比較重要,想要獲知這一消息雖有門檻但還不算困難。
如此郭信更加確定了圓仁是通過了符家在宮中和朝中的某些渠道,得知了劉承佑不滿於大臣專權想要有所動作的消息。
細想間,窗外突然卷進一股寒風,引起茶爐一陣木炭燃燒的劈啪聲。
“將軍完全不必擔心,我願助將軍,一是出於我佛厭殺之本,二亦是娘子也曾對貧僧親口說過,若將軍有事,可尋機相助。貧僧自認與將軍,亦頗有緣分。”
郭信聽聞符金縷說過這樣的話,頓感驚訝,他可不相信殺一個李崇訓就能讓符金縷願意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何況殺李崇訓很大程度是他做主張殺掉,若非李守貞那時很快叛亂,說不定還要給符家惹上麻煩。
郭信一時想不出其他理由,但有一點他是確定的,那就是符家,至少符金縷個人完全沒必要設計陷害自己。因為正如圓仁所說,符家曆經數朝屹立不倒,在京城幾乎沒有任何仇家,靠的就是不站隊也不得罪的作風,岐國公符彥卿的官已經當到頭了,且作為藩鎮,手上的爵位兵權都能世襲!
朝廷已然不能給符家除錢財名譽外更大的好處,最要緊的就是保住顯赫家勢,除了皇位,恐怕沒有任何利益誘惑能讓符家承擔政治風險。
而作為掌握半數禁軍,且是正在當權的郭家,出賣郭家為符家換不來任何好處,反而會引起日後其他當權者對藩鎮的猜忌。
隻是不論如何,圓仁身後都是符家,在圓仁的幫助下逃過劫難,無疑要讓自己對符家欠下巨大的恩情。但眼下還關係不到那麼遠去,能在東京城為自家多找一條生路已經很不容易了。
案上的茶盞中,一點茶渣在茶水中漂浮著,隨著微風帶來的波瀾散去,又漸漸沉下去。
“若真有禍事,我會用到那處地方,法師所說的我記下了,日後一定報答。”
圓仁頷首不言。
“對了,我家阿母向來喜好佛法,駙馬和符家娘子均稱法師是當代高僧,可有機會向我母親講習經文?”
“自無不可,隻是將軍不必提及貧僧,請尊婦人本月望日來寺中聽習**即可,貧僧到時自會尋機與尊夫人相見。”
“多謝。”
圓仁一臉真誠:“佛家**本就普度眾生,與其他何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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