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對河北的話題聊了片刻,隨後張允告退,侯益便道:“我年紀大了,出了片刻便覺得身寒,還有勞郭將軍扶我入內罷。”
“自無不可。”
郭信於是攙扶侯益回到宴廳內入座,為他斟了杯酒。一杯濁酒入肚,侯益臉上果然紅潤不少。
侯益本人在朝中的風評並不好,且先前王景崇在鳳翔叛亂和他也關係重大。但郭信對侯益還是比較有好感的,因為自己救過侯家兒媳和孫子的命,回來之後侯益立馬報答他一盤金筍,且讓孫子侯延廣認郭信為義父!
從這件事上能看出來,至少侯益是懂得知恩圖報的。
隻是侯益年紀還是太大了,親族又差點被屠了個乾淨,不然憑借資曆和運作人脈的本事,應該還能夠謀個節度使的位置,自己還能多一個外鎮的盟友。
郭信又向侯益問候了自己那義子侯延廣的近況,廳內賓客大多都去了前庭,四處沒什麼人,侯益便也重新改口稱郭信為賢侄。
“賢侄今日來此,應該是為郭公之事而來。今日之宴,除過歡慶佳節之外,史弘肇是想與蘇相公等促成先前張允所說的那件事罷?”郭信默認,侯益便繼續道:“朝中爭議我未參合其中,但可告知賢侄,郭公在河北恐不能如願,至少數個月內不行。朝中爭鬥絕非表麵那般消停,郭公久在外領兵,並未詳知其中內幕,不然應不會在此時機主動用兵。”
侯益能夠曆經數朝不倒,郭信還是很相信他在朝中的嗅覺和見識,當下肅然道:“願聞其詳,還請魯國公為我解惑。”
侯益點點頭,道:“再過兩月,便是當今官家誕辰聖善節,本年外地諸鎮節度使將親自進京入朝、為官家祝壽。蘇逢吉、蘇禹珪、竇貞固三位相公已勸說了官家,屆時將趁諸公在京之機,移調諸鎮,以防三鎮舊事重演。如此大事,且有凶險,禁軍怎可一直在外?
且諸鎮與楊、史二公多有賄賂,移鎮之事暫且瞞著他二人罷了。二蘇、與竇貞固等人絕不會在此事上妥協相讓,實難定奪之下,官家也會降諭旨令禁軍班師。”
郭信聞言愕然,若真如侯益所言,郭威班師也就是必然的事了,隻是枉費了自己來回折騰!
這時樂師歌姬又一同回到廳堂,許多賓客也陸續回來,二人不宜繼續相談,郭信便要告辭回去。
侯益仍不忘低聲叮囑:“移鎮之事絕密,賢侄可與郭公知曉,萬勿與他人泄露!”
郭信返回座上,內心仍在尋思,本朝藩鎮的弊病確實非常明顯,劉家在東京城外的諸鎮中,隻有劉知遠的三個兄弟劉信、劉崇、慕容彥超分彆領河東、忠武、天平三地節度使,從北、南、東三麵拱衛著汴梁到洛陽之間的京畿核心之地。
其餘各鎮許多藩鎮的節帥都是前朝就有,如符家甚至已經出過數個節度使了,因此劉知遠登得大寶後,就不得不從開國將領、甚至主動歸降的前朝將領中拉人填補藩鎮位置,趙暉就是其中一例。本朝的內外環境都相當不穩,關鍵還是先帝劉知遠死的太早了!可見年輕的官家劉承佑即位後的底盤其實遠不牢靠,還是依靠靠平叛三鎮,才堪堪算是在明麵上壓製住了各地藩鎮。
因此郭信認為,侯益既然能說出口,移鎮之言就多半不會有假,且劉承佑和蘇逢吉等人對此事有很強的動機!
果然,眾賓客落座不久,便見到蘇逢吉、蘇禹珪、竇貞固三位相公從廳後而來,卻並不重新落座,而是麵色不虞地直接向外走去。在場眾人頓時一陣竊語,片刻後三司使王章麵帶急色,也從後麵趨步想要追上蘇逢吉等人的步伐,見三人走遠,才跺腳歎了一聲。
郭信見此情狀,便知道了幾位相公商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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