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鴻門宴!
郭信本就刻意沒喝兩杯酒,此事酒意登時已醒了大半。
殿內自己這邊雖然有許多行營武將赴宴,但大夥既沒著甲,兵器也留在殿外,麵對刀劍隻能束手待戮!
而郭樸和符昭信等親從又在前院落腳,劉銖既然做了這種準備,自然會對郭信等人的親隨有所防備,眼下草率行事反而會被劉銖察覺,若是決定提前動手,郭信等人就毫無機會了。
郭信深吸一口氣,強行令自己冷靜下來,隨後若無其事地環顧殿內,視線最終移到正與郭瓊對飲的劉銖身上。
郭信向趙匡胤舉杯祝酒,佯作笑意道:“我等做客於此,受劉公盛宴款待,元朗一會兒當尋機與我一同去敬劉公。”
趙匡胤端起酒樽後的目光一凜,點頭道:“末將明白,自當如此。”
晦氣!郭信心裡忍不住破口大罵,看向上座前不久還對自己口呼賢侄的劉銖,隻覺得那張酒色浸淫的老臉十分厭惡,兩撇斑白的胡子尤其醜陋。他暗中將手深入衣襟,摸到他刻意藏在懷裡那柄短刃的刀鐔,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有了底氣。
不多時,殿中氣氛正濃,連郭瓊、閆晉卿的臉上都呈現出醉意,劉銖突然起身向眾人告罪,稱不勝酒力,要行方便後再來飲宴。
郭信隨即看了趙匡胤一眼,見後者點頭,便當即起身喊道:“劉公且慢!久聞劉公疆場勇斷過人,海量也當有千鬥!豈能不勝酒力?末將再敬劉公一杯不遲!”
“再來一杯!”眾人也紛紛起哄。
劉銖先是一楞,隨後停下步子笑道:“也好,賢侄所敬,某不敢不從哈哈!”
待劉銖轉身正要去取酒樽,郭信不再遲疑,幾個箭步衝上前去,連帶著撞翻數個幾案,座次靠近劉銖的一名青州武將來不及起身阻擋,隻好伸手去抓郭信的腿,卻被郭信察覺,搶先一腳將其蹬倒在地。
等到殿上眾人反應過來,紛紛起身嘩然驚呼時,劉銖竟已被郭信捉在身前,並被郭信用短刃抵住脖頸。趙匡胤亦已將身子護在郭信近前,並舉起邊上掌燈的燭台,猛地往地上一砸,將頂端的銅座砸斷後,當做棍棒捉在手裡。
“豎子怎敢!”
殿上作陪的青州軍將領也圍了過來,更有兩員酒酣臉紅的武將趁著醉意,撩開膀子搶先撲將上來,卻被趙匡胤衝著領頭者當頭一棒,瞬間攤倒在地,另一人隨即也被趙匡胤挑翻在地。
郭信見狀將手中短刃抵得一緊,怒喝他們:“勿動!動則身死!”
劉銖咳了一聲,急得大喊:“都住手!”
部將們一時不敢再上前來,郭瓊在旁著急地問道:“郭將軍何故如此!”
然而不需郭信回答,一群手執利刃的甲士已從殿外一擁而入,將與宴者圍在其中,隻是見劉銖被郭信所挾,才駐足不敢輕動。
此時劉銖的手上仍然握著那支酒樽,但酒水早已灑了一身,他瞪大眼睛,因脖子被短刃抵著,隻能以一種怪異的調子問:“賢侄在做什麼?”
劉銖一張口便是一股酒氣,郭信冷眼哼了一聲,環顧殿上的甲士及郭瓊等人:“我等乃是朝廷禁軍,劉公想要設鴻門宴殺我等,未免想得太容易了。來此之前我就已告知城中部將,若久無消息送至軍營,便領重兵前來接應。即便我等此時身死,屆時此地內外上下,雞犬也不得殘生!城內百姓,亦無法免於兵禍。”
郭瓊重重歎了口氣,對劉銖道:“劉公何必如此行事?日後悔之晚矣!且叫兵士退下,事情便仍有餘地。”
擁上殿的甲士們相顧無言,局麵一時沉默,但郭信心裡已經鬆下一口氣,此刻劉銖在自己手上,最凶險的時候已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