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開口的是二弟符昭信,符昭序朝他看去,符昭信向他點頭示意,繼續說道:“眼下東京簡直是亂象!閆晉卿一介近臣,先受命為郭郎行營都監,後又妄自跑回東京公然稱郭郎率軍謀反,若無宮中授意,豈能如此?”
符彥卿聞言微微歎氣,在兒子們麵前,魏國公也會展現出更多常人的喜怒哀樂。
“滿朝悍臣,藩鎮桀驁,官家高坐宮中,難馭四方。官家畢竟年幼,亦不修文武,雖有宗室在外,如今作為,實在所慮甚少。”
符昭序當即讚同,並開口道:“阿父所言極是,我送彆郭郎時,郭郎既有一言托孩兒轉告阿父。”
“何言相告?”
“風雨興起並非壞事,待四野汙穢掃淨,天地亦會一新。”
見阿父還在思索話中的含義,符昭序繼續緩緩開口道:“郭氏父子,至少郭二郎已有準備。且郭二郎身上確有雄武之氣,我與二弟前去其軍中,觀其麾下兵勢強盛,且諸將皆俯首聽命,實乃一支勁旅。郭樞密又在河北擁有重兵,倘若東京生變,勝負實難預料。”
“不難預料!”
符昭序沒想到打斷他話的是符昭信,二弟並不看向自己,而是向猶疑中的符彥卿勸言道:“郭氏父子皆有用兵之能,關中數年若無郭樞密經營,如今是否勘定尚未可知!如今郭家手握重兵,大名府至東京一線,除大河外再無關險,倘若郭公策動大軍向南,東京如何抵禦?”
二弟想勸阿父投靠郭家?符昭序不及細想,當即便提醒道:“二弟忘記了各地尚有宗室在外?”
“各鎮宗室,有力者唯有河東(劉崇)、泰寧(慕容彥超)兩鎮,契丹尚在燕雲徘徊,河東恐不得輕易遣大軍南下,至於泰寧,更要先兼顧城下的郭郎一部。”
“並不僅是宗室,河北禁軍家眷儘在東京,郭公策動禁軍行悖逆之事想必也非易事,渡河稍有頓挫,軍心便難以重振,正如先代淝水故事。”
符彥卿抬手止住兄弟二人的爭論,緩緩開口道:“兵端一起,勝敗皆無定數,為今之計,仍需觀望。隻是大妹與郭郎之事殊為麻煩。河東李家之鑒在前,我家再與叛臣聯姻,豈不是令天下人腹誹?隻是先前郭二郎南去之前,已有應答,眼下如何再拖得去?”
符昭信補充道:“關鍵在於那射虎郎此刻就陳兵城下,無法拒絕。”
符昭序聞言越發覺得今日的二弟不太對勁,當即反對:“觀郭郎為人,倒不是妄自行事之人。不如先以遵循俗禮為名緩之,以邀其宴飲出獵撫之,待東京局麵明朗些了,再做定奪不遲。”
一旁的二弟卻仍在堅持勸言:“阿父,機遇難得。日後郭家真奪了中原,我等如今不發兵相助,錯了開創新朝之功也就罷了,若在此時節,連親事上也對郭郎如此作態,豈不讓郭氏父子心懷芥蒂,甚至反遭記恨我等?”
符昭序瞧了二弟一眼,心裡腹誹道:如今的符家,還要名望地位做什麼?越這樣說,阿父越要多做斟酌,二弟還是太急了些。
果然等到阿父再開口時,已恢複了往日的冷靜:“結親一事,便先如大郎所言。至於其他,我與齊王(高行周)有舊,齊王老成明理,我修書一封,大郎明日便先齎書前去鄆州,與其互通有無,訴說利害,不宜妄動兵戈,當觀東京變化後共同進退。”
兄弟二人當即應命,符昭序這時突然想起了大妹先前在前院說的話,到底還是父兄在為她拿主意,女子的心意似乎在這種時候從不是人們所考慮的。
喜歡十國行周0小說網更新速度全網最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