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樸次日就從淄州回來了,這時郭信已叫齊了行營中的幾位都指揮使,正在中軍計議軍事,遂讓郭樸先入帳旁聽。
帳中除了向訓、趙匡胤、王元茂,昨日郭瓊拒絕為他背書讓他頗不痛快,但還是請來了郭瓊的舊部薛得福、姚進二人。
五名部將中,向訓先後在郭威郭信父子帳下聽命,趙匡胤王元茂更是郭信一手提拔的嫡係部將——此外二人眼下都還有親族在郭威的北軍中聽命,這三人毫無疑問會支持自己響應“大業”號召,稍不確定的隻有薛得福、姚進二人罷了。
不過如今實力和大義都在父親郭威一邊,又有未來諸多前程許諾,武夫們如何拒絕?郭瓊那樣安分守己沒什麼野心的武夫本就少見。
借著向訓向諸將解釋最近發生諸事的同時,郭信也更多關注著薛、姚二人,好在兩人除過初聞那些大事的驚訝,反應也並不與他人不同。
向訓說罷,郭信便起身作憤恨狀:“我家深受先帝恩榮,如今官家為奸臣蠱惑屠戮忠良,我父於此等陰謀中僥幸蒙生,豈非天意?如今我父已領大軍南下,誓要護聖除奸。此等國仇家恨,我豈能在此地坐視之?”
諸將自然知道郭信意圖,趙匡胤搶先一步便抱拳單膝於地,高聲道:“國難當頭,末將願為將軍前驅。”
其餘幾人隨即亦跟從趙匡胤的樣子一同抱拳表態:“末將等願作驅使。”
一旁的向訓撫掌叫好:“如此軍心可用!”
郭信上前逐一扶起他們,語氣激動道:“幸有爾等相助,否則真不知如何是好!”隨即大手一揮便道:“待我等重新入得東京,我親向我父為諸君請功!”
此刻全天下恐怕也沒有人比郭信的身份更適合說這樣的話。
眼見諸將反應爽快,甚至神色間頗有興奮,這時一種在期冀戰功的武人臉上常能見到的神情,郭信對此早已十分熟悉。
郭信遂重新令諸將入座,隨後向郭樸詢問淄州的消息。章承化寫不了字,故而郭樸帶回來的也同樣是口信。
“慕容彥超以勤王之名集結了其部眾多兵馬,今日便要開拔向西,自己則早在三日前就先往東京去了,此事在兗州各地傳開,不需多費力便打聽得到。”
盤算時日,劉承祐等人一聽聞郭威起兵就應向慕容彥超傳旨了,而勤王旨意必然不會隻傳慕容彥超一家,不論齊王高行周還是魏國公符彥卿,必然是人手有份,論時間此刻他們也該收到了。
這時一旁的向訓道:“這樣看來,兗州必定空虛。我軍若要西行,經齊州鄆州濟州一線本應是最快的,隻是要完全經過齊王的天平鎮內,一旦入鎮,前路後路則皆非我軍所控,乃是似安實危之路。至於另一路,則是經淄州兗州西出,與慕容彥超直接為敵,我軍兵少而精銳,可尋機牽製慕容彥超,倘若其想揮師來戰,縱使我軍無力與之野戰,也可避戰襲擾,而郭公大軍不日將要渡河,豈容他多與我軍周旋?至於最後向南取道沂州兗州一路,實在太慢,恐我軍兵臨兗州時,郭公早已入東京矣。故而隻有依淄州兗州行軍較為妥當。”
“如此可見,慕容彥超乃一庸將,倘若其一知戰機,便遣一軍堵住山陘險要,我軍便斷難西行了。”郭信頷首道:“星民所言甚合我意,當下我軍隻有趁早進入兗州境內,令慕容彥超首尾難顧。值此戰機,不容錯過!”
郭信當即下令,今日便要各軍準備,趙匡胤先行領馬軍前去淄州,彙合章承化後立即沿山陘西行搶奪要害,餘眾明日早間即誓師開拔。
諸將當即領命退下,這時郭樸卻拿出一枚貼子,帖子的樣式郭信一看便知,正是前日許豐遞來的請帖。
真正請他的人自然不會是許豐,這個時候了,那符家二郎還想做什麼?郭信遂叫郭樸備馬,直奔許家莊園而去。
許豐仍在路左相迎,不過今日郭信沒甚麼時間與他閒談,許豐見狀便也直接引他入內。
仍是那處竹林間的茅亭,郭信掀開帷幕,左右瞧了瞧,隻有符昭信一人等候在內。
雖然明知道符金縷今天必然不會再來,但預料的結果當真在眼前時,郭信驚訝地捕捉到了內心一閃而過的失落。征戰在即,再相會又是何日?
各種事壓在心上,郭信的語氣也僅保持著最後的客氣:“開拔在即,二郎上次所言的事毫無可能做到,我也不願去做,今日我本不該來。”
“我知郭郎已有用兵打算,此來是另有要事告知郭郎。”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