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的中堂上,宗正卿郭瓊主持儀式,一切都按著規矩進行,不過郭信仍然沒見到新婚的妻子。在被符家人灌了好一通酒後,他終於可以向丈人符彥卿和丈母楊氏辭彆離開,隨後被告知符金縷已經被送上了鳳車了。
由符家兄弟將郭信送到門外,府邸前門兩邊已經擠滿了人,有跟隨郭信來的人,也有禁軍裡的一些人,其餘都是前來觀禮的官員及其家眷。
這時郭信看到在自己乘坐的輅車後麵,果然多了一輛裝飾華貴的彩車。彩車前後已被太常寺的鹵簿人員接管,後麵還跟著十二個符家出來的女侍,各人手裡分彆拿著傘蓋、扇子、以至於銅鏡、燈台和銀朱筆墨等,一長串的行列緊緊跟在彩車後麵。
這時郭信腦袋裡又冒出個荒唐的念頭被這麼多人圍著,車裡的人就算是想跑也沒機會了。
郭信又在前呼後擁中乘上輅車,在鼓吹聲中與載有符金縷的彩車一同回到藩邸。
藩邸外等候的人群還要更多,這裡麵便幾乎都是郭信的熟人,除了宋偓、侯仁矩、鄭諄、昝居潤等人都來了外,在場更多還是大大小小的禁軍將領們,大夥立在藩邸外幾乎占據了坊內的半條路,都在等著設在藩邸內的喜筵正式開始。
郭信首先從輅車上下來,接受了賓客們的拜禮,隨後與大夥一起守在原地,望向那輛彩車。
彩車裡的金縷很快被侍女攙扶而下,因為戴著鳳冠而不能披上蓋頭的緣故,隻在麵前罩著一層紅麵紗,但很快就有侍女從兩邊跟上來,以同樣紅色的團扇為她遮擋麵容,叫人們隻能去揣測和想象那團扇後的美貌。
雖然視線也被遮住了部分,但符金縷走得很穩。郭信與其他人的視線一齊落在她身上,注意到華貴的禮服和鳳冠穿戴在她身上是那麼合適,鳳冠上的金釵和褘衣繡的金線在僅剩的夕陽下簡直光彩耀人,好似一切尊貴的物件都是天造地設為她打造的,令人絲毫挑不出一點瑕疵,就連她的步態和端在身前的手臂都是那麼優雅而恰到好處。
不需要任何語言,人群已經以短暫的沉默和少數人失禮的驚呼出聲表達了對新娘登場的感受。
郭信也稍稍有些愣神,他一直覺得符金縷姿色過人,但直到此刻他才完全地相信,眼前的金縷就是全天下最貴氣的女子。
符金縷跨進正門,隨後和郭信一同前去正堂作禮。前往正堂的路上橫著一副馬鞍和一杆秤砣,用以象征婚後能夠“馬上平安”“稱心如意”。
郭信毫不遲疑地跨過了它們,隨後回頭等著符金縷跟上來,看著她將褘衣的一角輕輕拎起來再輕盈地跨過去,他注意到了那雙潔白而修長的手,隨即聯想到兩人過往的一些書信正是用這樣一雙手寫就的。
在藩邸正堂內,一張烏木桌上除了禦賜的金冊,還貢奉著一些先祖的牌位,牌位左右則是一對紅燭,上麵分彆刻著一隻鳳和一條龍。
這個時候除了主婚的郭瓊和兄長郭侗,其他的人們都在門檻外等著,這時也沒再有侍女舉著團扇來礙事,郭信終於得以近距離透過輕紗再次目睹妻子的真容。
在祖先們麵前動心大抵是一種罪過,但郭信仍然抓住機會一個勁地往金縷的臉上瞅,本已模糊的印象逐漸在眼前清晰鮮活起來,郭信在心裡不斷讚歎,直到符金縷用她那靈巧的眼睛狠狠乜了他一眼,他才悻悻地開始聽從郭瓊的指示,在鼓樂大作聲中,在外麵人群的歡呼和慶賀聲中完成了儀式。
此時的習俗與後世有很多不同,新娘子隻會在人前露這一次麵,也不會敬酒,參拜結束後符金縷隨即被帶去了後廂,郭信則在一片恭賀聲中令人將賓客們帶到喜筵中入座。
賓客裡麵,來自各廂禁軍的武夫占了一大半,既有郭信熟悉的奉國軍曹英王進和向訓等人、也有不太熟悉的其他各部禁軍大將,借著他婚娶設筵的機會過來走動的,一眼望去滿座皆是貴客。
不過郭信如今的身份尊貴,除了比他年長的幾個男性親戚,賓客裡沒有人需要他單獨敬酒的。但郭信並沒有遙敬大夥了事,在旁邊的房間摘下複雜的冠冕,接著就回到筵間,直到在每個桌子前都說了兩句話、乾了一杯才罷休。
武夫們十分儘興,趙匡胤郭樸等人的恭賀聲不絕於耳,郭信站在廊下又瞧了一會兒,不遠處的王溥似乎又為他作了一首詩,不過武夫們行酒令的嗓門太大,郭信一點也聽不清王溥念了些什麼,但看到王溥身邊的一小圈人在叫好,當下心裡便也覺得十分高興快活。
留下兄弟郭侗和屬官們接待、照料賓客,郭信則有些踉蹌地往洞房走。
洞房就是正北的主院,經過一段時間的裝點打扮,連窗格上都刻著喜字,掛著紅色的絲帶,而院子周圍則張燈結彩,屋簷下掛著燈籠,把一切都照得通亮。這些紅的黃的光彩讓郭信的眼睛有些朦朧。
但想起屋子裡的人,他又很快強行打起精神,用著穩定而輕快的步子往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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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一直跟在符金縷身邊被他忘記名字的貼身丫鬟和幾個侍女守在外麵,進門前,郭信就以手勢屏退了她們,隨後才推門進去。
帶著一陣風進了房間,郭信隨手便把門關上。一道繡有鴛鴦的屏風橫在眼前,繞過屏風,符金縷果然就坐在榻沿,兩隻手正交錯地叉著放在腿上。
“我把外麵的人都趕跑了,這裡沒有彆人,金縷可以輕鬆些。”
說著郭信走過去,挨在符金縷身邊坐下,為她取下那沉重的鳳冠放到一邊去,又努力以輕柔的動作將她麵前的麵紗揭去。
符金縷沒有說話,郭信隨即察覺到她麵色紅潤,就好像那層紅紗還罩在她的臉上,尤其是她的嘴唇,應該是搽了胭脂,在房間熹微的燭光下更是顯得十分誘人。
原來這樣的女子也會害羞。
郭信盯著金縷看了許久,她不再像正堂時用眼神阻攔,但很快就起身不再與他對視“我去為殿下斟酒。”
郭信遂看著她緩步走向前麵的桌子,從上麵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酒壺在瑪瑙酒盅中倒了兩杯。郭信的眼睛一刻也不從金縷的身上移開,在她俯身斟酒時,寬鬆的禮服終於因為動作的姿勢顯露出她格外纖細的腰肢,身體的曲線真是格外突出。
符金縷捧著兩支酒盅回到郭信麵前,郭信起身接過其中的一隻,隨後遵循古老的禮儀淺飲了一口,隨後待金縷也呡過一口後便與她交換酒盅,將換來的酒水一飲而儘。
也許是喝得太多了,郭信一時竟沒發覺兩口酒有什麼區彆,但他隨即就被自己這個不大聰明的念頭惹笑了。
“從今往後,我便是殿下的妻了。”柔和的燭光下,金縷的臉上好像也十分溫柔。
“緣分如此,我會一輩子善待金縷。”郭信很想說點漂亮話讓小娘高興一些,但早先準備的說辭已經隨著一杯杯酒水被他拋至九霄雲外,事到臨頭搜腸刮肚也隻說出來這麼尋常的一句話。
好在金縷並不以為意,甚至還有些受用的樣子。郭信便想用手去撫摸她的臉,可伸出來才發覺和那精致的麵龐相比,自己的手實在是有些粗糙,於是在她的臉旁停下了。
卻不想金縷隨即把臉歪向他的手,並用她那略有涼意的手捉著將郭信的大手貼在了自己臉上,笑道“有些人看來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很大膽。”
發酵的酒意讓郭信的腦袋有些昏沉,小娘的舉動和話讓他有些窘迫,隨即又覺得有些不爽,都娶到家裡來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郭信隨即決定大膽一些,兩隻手按在金縷的肩頭,稍稍施力就將她撲倒在床上。不知道是口中的酒氣還是羞澀讓她偏過了頭去,口中猶自哼哼道“果然是粗魯的武夫……”
郭信不以為意,低頭狠狠在那潔白的脖子上留下痕跡,隨即便要解下腰帶,但一時間竟怎麼也摸不到解開腰帶的金紐,這個時候還是金縷的手伸過來幫他完成了這個動作,隨即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片素色的帕子交到郭信手上“墊在身子下麵……輕一些,我其實很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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