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老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說,我還是那句話,隻要是不違背紀律、法律和道德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安江不假思索道。
他此番過來,就是解決問題來的,倘若能夠讓鞏老徹底放下海濱市的事情,那麼,就如他說的那樣,無論做出怎樣的讓步都沒有問題。
這一點兒,在他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相應的心理建設。
“老鞏!”王秋平聞言,立刻向鞏老沉聲道。
鞏老擺擺手,示意王秋平不要說話後,看著安江,笑道:“若是我讓你下跪磕頭,再讓你把你未來孩子的姓氏改成鞏姓,認我鞏家的祖,歸我鞏家的宗呢?”
“額。”安江聽到這話,一時間忍不住有些愣住了。
他沒想到,鞏老會提出來這麼個要求。
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能輕易跪呢?
再者說,讓自家的孩子改彆人的姓,還要認祖歸宗,那就更離譜了。
他在外麵都流落一個了,難道還要再流落一個。
而且,若是真這麼乾了,孩子以後長大了,知道他是為了這些事情,所以才不要孩子了,那孩子的心裡得有多難受,反目成仇都不是沒可能。
“怎麼,為難了?”鞏老似笑非笑的看著安江,淡淡道:“你不是說,隻要不違反紀律、法律和道德,你什麼都可以做嗎?我這個要求,沒有違反紀律、法律和道德吧?”
“確實不違背。”安江苦笑一聲,然後道:“讓我想一想。”
“想吧。”鞏老沒攔阻,點點頭後,接著輕輕喟歎道:“這人吶,說話的時候,總以為自己輕易就能做到一件事,可實際上呢,隻有事情到麵前了才知道,壓根做不到。”
安江沒有回應鞏老,而是大腦思緒飛速盤旋,思忖該如何解決。
但思來想去,他都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太扯淡了,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
【太扯淡了!對,這一整件事就是太扯淡了!】
就在這時候,安江目光一動,眼中忽然露出明悟之色。
鞏老是什麼身份?
如果說鞏老真想要一個螟蛉義子的話,那麼,不知道多少人要巴著趕著湊著爭著過來做這個角色,甚至,鞏老也完全可以在壯年的時候,收養一個身家清白的遺孤來養育。
可是,鞏老當初沒有這樣做,那麼,為什麼在老了之後反倒是動了這種找個孩子過來認祖歸宗的念頭呢?
就算說是人老了,心態和思路轉變了,鞏老也壓根不需要找他要個孩子,同樣可以收養個孩子,而且認祖歸宗的還更放心一些,畢竟,如果是他安江的兒子,萬一等以後他反悔了,要把孩子給接走呢?他是個有能量的人,如果鞏老哪天不在了,他這麼乾,誰攔得住?
可是,如果鞏老沒有這個想法的話,那為什麼要跟他說這樣的話呢?
總不成是看他安江夠優秀,所以,想要個繼承了他優秀基因的孩子吧。
可是,基因這事兒雖然重要,但是還真的是有點兒難說,可控性太低了。
現如今,多少博士的子女,成績照樣上不去,也是讓家長們抓耳撓腮,大半夜的腦袋裡默默疑問,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或者想,看在孩子是親生的份上,就不把這個蠢貨給打死了。
所以,整件事認真想起來,實在是太讓人想不通,也讓人覺得實在是太扯淡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鞏老是在跟他開玩笑。
“鞏老,您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安江想到這裡,當即向鞏老鄭重其事道。
“對,我就是在跟你開玩笑。”鞏老平靜的點點頭,然後淡淡向安江道:“難道,你真以為我會因為這麼件事情,就去阻撓海濱的發展嗎?我的覺悟就那麼低嗎?我的人品就那麼不堪嗎?我的手段就那麼下作陰毒嗎?還是說,海濱市的五百餘萬群眾在我眼裡就算不上是我們的人民,而是可以被我拿來隨意發泄我心中怒氣的棋子嗎?”
鞏老的話語聲很平靜,可是,一字一句,卻都是震得安江耳朵裡嗡隆作響。
他怔怔的看著鞏老,人都有些呆滯了。
他沒想到,鞏老會說這些話。
可是,他對鞏老的這些話,其實也是認同的。
鞏老是做出了很多貢獻的人,就算是憤恨海濱,但也不至於乾出來這樣的事情,說句難聽點兒的話,能這麼做的人,也走不到鞏老當初所在的位置上。
鞏老會追思他離世的兒子,會為之而感到悲慟,可哪怕如此,他也不至於把那滿腔的怒火怨氣,發泄在海濱市的無辜群眾身上,就真的因此而不給海濱市任何發展的空間。
可是,海濱市的民間,甚至是各地的民間是這麼傳說的。
龔有德是這麼跟他說的,吳安邦是這麼給予龔有德暗示的。
甚至,就連他無比信任的賀思建,也跟他說問題出在鞏老的身上。
那麼,到底是誰在說謊?
“怎麼,你認為我在說謊,在騙你?”鞏老淡漠的笑了笑,然後接著道:“我告訴你,海濱市的情況,問題就是出在海濱市的自身!98.33%的受檢企業存在問題,導致了數十上百億的資產流失,這是一個什麼概念?這樣的地方,難道不該被好好的整肅整肅風氣嗎?這樣的情況,你讓哪個人敢放心大膽的繼續將政策投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鞏民誠的兒子是死在了海濱不假,可是,他是因公殉職,他沒有丟我的人,也沒有丟失他的工作操守,導致他死亡的人,也已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我懷念我兒子,可是,不會把我的怨氣隨隨便便的往什麼人身上撒,尤其是不會往無辜的群眾身上撒!”
“我不要你的禮物,不喝你帶來的茶葉,是因為我看到聽到海濱這兩個字,就會想到我的兒子,不想再去回憶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楚,不想再回憶起來過往的那一切種種!”
“我現在,隻是個失去兒子的父親!”
“可在那個時候,我首先是人民的乾部,其次才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