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添勝費力地搖頭,他不想活了。
身邊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他,唯一的兒子也恨他。
他又得了這種病,身體吃喝拉撒都控製不了,很痛苦很痛苦,他早就不想這麼沒有尊嚴地活著。
當一個人徹底放棄求生念頭的時候,一點情緒波動都容易死。
他的心跳忽然猛烈地加速,他好像已經到了臨界點。
顧知遇卻紅了眼眶,立馬回頭呼喊:“醫生,快救救我的父親!”
醫生護士們匆匆進來,將人推進急救室。
顧知遇跟在後麵,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喃喃念叨:
“你是我在世上最後一個血親了,我一定要你好好活著。”
“你還沒有看見我幸福美滿,千萬千萬不要死。”
謝寧珺一直在外麵等他。
她跟在他後麵,看他這副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默默陪在他身邊,等了幾個小時。
直到醫生出來,說顧添勝被搶救回來了。
但他情況更不好了,人體基本的新陳代謝都需要用機器維持。
趁著顧知遇聽那些專家講解情況的時候,謝寧珺獨自走進病房,探望顧添勝。
他見就謝寧珺一個人,虛弱地張口,氣息噴在氧氣麵罩上,模糊了一片。
謝寧珺知道他有話要說,湊近了聽。
原來他在小聲哀求。
說他想死了,想讓他們放過他,放下對他的恨。
謝寧珺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對不起,這個我沒辦法勸什麼。”
“我想他已經不恨您了吧,不讓您死,純粹就是希望您看看他。”
“您以前沒有正眼瞧過他,現在躺著了,總可以好好瞧瞧他有多好。”
她為這位中年男人掖好被角,溫聲勸道:“您活著吧,好好活著,他的未來還有很多美好,需要您來見證。祝您長壽。”
她沒有再多逗留,轉身離開了病房,輕輕關上門。
顧添勝費力地抬頭,盯著謝寧珺。
沒想到,她和他兒子竟是一類人。
外麵,有護士經過時在談論。
說顧知遇真是個孝子啊,說要不惜一切代價,尋全球頂級專家救他父親的命,要是普通人家,早就放手了。
明明就在誅心啊,卻還要被說成孝子。
顧添勝苦笑。
人走這一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就算了,還不能選擇自己體麵地死去。
他的報應,要比盧雪更重。
……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謝寧珺和顧知遇並肩走在醫院外頭的林蔭小道上。
此刻是晚夏的傍晚,剛起了些風,吹得人很舒服。
謝寧珺抬頭看他,覺得他好像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去哪兒。
她便提議:“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飯?”
顧知遇低頭,與她對視,唇角微揚:“要。”
謝寧珺把他帶去了她現在住的那個小家,把簡爸和莫媽一同叫了過來。
那個房子就三室一廳,餐桌也不大,坐六個人剛剛好,再多就坐不下了。
四位爸媽和他打過招呼,就全擠到狹小的廚房裡一起做飯了,轉身都轉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