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厲騰睡的是辦公室休息室,睡不著,吸了一夜的煙。
肖辰第二天上班,看到煙灰缸裡滿滿的煙蒂,眉頭皺了皺,明明牽掛著家裡的那位,死撐著麵子,可悲。
顧念得知了周念藍的事,回去後,心情複雜。
腦子很亂。
閉上眼,都是母親臨死的樣子,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一夜都是惡夢連連,渾身泛了冷汗醒來。
她讓王嫣約了周母見麵,周母如約而至。
咖啡館裡,音樂輕快,知道這世上有了個周念藍後,顧念對周母的感情忽地變得特殊。
“周夫人……”
她剛開了個頭,周母打斷了她:
“你應該知道了念藍的事,喊我奶奶吧。”
怕顧念不同意,周母說:
“你是念藍的姐姐,與他一起喊我一聲奶奶,是應當的。”
顧念垂眸,點頭,手指握緊勺子,攪動杯子裡的咖啡。
神色略微遲疑,半晌,緩緩開口:
“奶奶,能告訴我周哥真實死亡的原因嗎?”
顧念應該了解了所有真相,所以,才會找上門,向她求證,提到周津帆,周母眸色黯淡,她清了清嗓子,說:
“與你查到的差不多,不是自殺,是被他們折磨得精神失常,那幫人……”
周母目露凶光,氣憤不已:
“簡直不是人,是牲畜。”
顧念神色平靜:
“是涼世幫與方加州嗎?”
周母沒有回答,等於默認。
顧念喝也口咖啡,紅唇吐出的細語,無形中像是一種保證:
“顧氏是被他們拿走的,恩也好,怨也罷,我自會找他們了結,奶奶,我想知道,我母親是幾時與周哥有關係的?”
提起這事,周母神色有些激動,她捏了捏指尖,看得出來,她在拚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具體不知道,我知道時,你母親已懷上念藍了,津帆說要娶你母親,你母親與你父親的關係並沒有斷,主要是,你父親不願意離婚,他舍不得分出顧氏,顧氏,有他一半的辛勞,你母親與津帆的戀愛,並沒曝光,你父親沒有證據,隻是猜測,當時,汪海蘭說懷的孩子是他的,他也並沒有懷疑,而你母親的手裡,反而握有你父親與白意念開房的證據。”
顧念覺得母親也算對不起父親。
這讓她有些無地自容。
周母看出了她的不自然,便道:
“顧念,你不用自卑,更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都是上一輩的恩怨,與你沒有關係的,何況,顧申才是那個橫刀奪愛的第三者。”
想起過往,周母情緒很不好,煩燥得不要不要的:
“汪海蘭與津帆認識的很早,兩人算得上一見鐘情吧,初次見麵,兩人很投緣,就相愛了,顧申與津帆是好朋友,津帆去鄰市開演唱會那晚,顧申說要帶你媽媽過去給津帆助威,車開到半路,顧申說車壞了,孤男寡女去開了酒店,就那樣把你媽媽玷汙了,第二天,你媽媽就向津帆提出了分手,津帆為了她,吃了多少的安眠藥,後來,還患上了輕微的抑鬱症,生了你之後,津帆與你媽媽就沒來往了,至於,後麵為什麼會有念藍,相愛的男女,想分開,並不容易,何況,你父親得到你母親後,婚後,對她並不好,總是早出晚歸,留你媽媽一個人獨守空閨,你媽媽與津帆,在一個體係工作,低頭不見抬頭見,想要沒有糾纏,想要斷掉,其實真的很難。”
難斷掉的原因,是彼此心裡都還愛著。
默然半天,顧念終於將周母所說的一切消化,她又問:
“我母親跳樓的那晚,我在場,我是親眼看到她跳下去的,隨後,我父親也跳了。”
周母眉心一動:
“你以為你父親跳樓,是因為追隨你母親,是想殉情?”
見顧念沒說話,周母笑了,那笑,譏諷至極:
“顧念,你一個幾歲的孩子,看到的不過是表麵現象,顧申得知念藍的存在後,他跑去傑森醫院,秘密帶走了念藍,把他鎖到一間小黑屋裡,海蘭查到是他帶走孩子後,找他理論,顧申發了瘋,與你媽媽強行發生關係,不但如此,他還有念藍要脅你媽媽,讓她淨身出戶,還拿他手下的手用刀子割念藍臉的視頻給她看,最後,給了你媽媽一具男孩死屍,海蘭以為念藍死了,萬念俱灰,這才衝動跳了樓,而你父親跳樓,是因為,接到了銀行逼迫債務電話,顧氏被高人玩了仙人跳,承受不住巨大壓力,顧申選擇跳樓。”
聽到真相,要說不激動是假的。
顧念手指握得更緊。
她吞吐了口氣息,她的父親,原來是這麼卑鄙,她憎恨自己身體裡流著他的血。
“您說的,對顧氏玩仙人跳的高人,是涼家與方家?”
周母抿唇,喝了口咖啡,不疾不徐吐著:
“我沒證據,你可以讓人查一下兩年事的前,你怎麼進去的,你心裡應該有數。”
顧念不再開口,她懂周母的意思了。
周母不想再糾結過去的事,周津帆已經付出了生命,她不想再參與其中,涼家與方家,她一家都惹不起。顧念付了錢,與周母道彆,臨彆時,她對周母承諾:
“奶奶,念藍的醫藥費,我會承擔。”
周母眼圈忽地紅了,聲音哽咽:
“謝謝。”
老人緊緊握住了顧念的手,久久不舍得放開。
周津帆走後,她早已囊中羞澀,周念藍的醫藥費,她早已承受不起,顧念能伸出援手,她特彆感動。
顧念回到彆苑,將包放到沙發裡,閉眼休息。
汪軟軟開門走了進來,不知道在與誰聊天,隻聽她說:
“得了,彆說得這麼肉麻,多少都有點假,彆以為老娘聽不出來。”
隻聽那頭說:
“寶貝兒,你今天咬得挺重,我疼死了,明兒,你一定將你屁股打紅。”
暖昧語調,讓人不自禁臉紅。
汪軟軟還要說什麼,抬頭瞥到沙發上的影子,不敢再說話,退出微信。
“姐,你下班了?”
顧念沒回答,睜開的眼,筆直落到汪軟軟身上:
“談戀愛了?”
汪軟軟臉蛋一紅,羞澀道:
“傅子衡,你認識的,也不算談戀愛,隻是玩兒。”
顧念:
“既然談戀愛了,就該與男朋友住一起。”
汪軟軟扯了扯嘴角:
“姐,你趕我?”
顧念冷笑:
“不敢。汪軟軟,兩隻手躅都是你拿走的吧,轉給了顧柳,顧柳又給了多拉珠寶。”
見事情敗露,汪軟軟神色一怔,恍過神來後,她開始哭委屈:
“姐,怎麼會呢?真不是我。”
顧念從沙發上站起,將轉款記錄單砸到身上。
“轉款的賬號,我查過了,正是顧柳的,一百萬,你就出賣了我?汪軟軟,虧我對你這麼好。”
汪軟軟沒想到顧念這麼神通廣大,竟然連對方賬號都查到了,並且查到是顧柳。
鐵證如山,汪軟軟無法狡辯:
“姐,是顧柳逼我的,她說如果我不照她說的做,就讓我與我媽在海城消失,姐,你知道的,我們汪家,在海城沒權也沒勢。”
汪軟軟裝可憐,賣慘。
可惜,顧念再也不信她了。
“你既然願意與顧柳蛇鼠一窩,就立刻搬去與她一起住,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汪軟軟見顧念失了心趕自己走,她去房間將老太太牽出來。
老太太正在睡覺,頭發有些亂,她眯著眼問:
“你們姐妹倆又怎麼了?”
顧念:
“外婆,我查出來了,那兩隻躅子是汪軟軟偷出去賣給顧柳的,顧柳拿走了周津帆那隻,顧柳塞給我的那隻,她拿去多拉珠寶當了。而多拉珠寶遭人搶劫,搶走的,正有那隻躅子。”
那隻躅子對汪海蘭意味著什麼,老太太心裡一清二楚。
老人一張老臉立刻沉下來:
“軟軟,是真的嗎?”
汪軟軟大叫冤枉,顧念將轉款單遞給了老太太,老太太看了後,不再開口,隻是衝著汪軟軟擺了擺手,拄著拐杖,轉身進房間了。
老人不搭理自己,汪軟軟慌了,她衝過去,要開門,擰了兩把門柄,擰不動,老人把門從裡麵反鎖了。
這是打算不再搭理她的節奏。
汪軟軟氣得直跺腳。
顧念將行李箱,拎到門外,打開門,站在門口,對汪軟軟做了個滾蛋的手勢。
汪軟軟氣乎乎走過來,她想說,厲騰不是窮光蛋。
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她才不要告訴顧念這件事。
暫時,她還不想失去厲騰這尊金窟,隻要這件事顧念不知道,她就有拿捏厲騰的把柄。
她狠狠白了她一眼,跨出門,拖著行李箱走了。
顧念吐了口汙濁的氣息。
江桑從廚房出來,見汪軟軟走了,笑著說:
“念念,這下清靜了。”
顧念與她對視一眼,沒說話,但是,眼睛裡的笑意,仿若一切儘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