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臨淵的目光,剛落到缸裡的魚上,忽地又調向厲騰,當他看到厲騰的手,正伸向肖辰懷裡打開的骨灰盒裡,黑亮瞳仁驀地張大,嘴唇顫抖:
“你要做什麼?”
厲騰笑聲清冷:
“幫你喂魚啊。”
說著,大手從盒子裡抓了把灰,輕輕灑向魚缸,魚兒張開嘴巴,慢慢吞食著融了灰的水,薄臨淵氣得隻差沒暈過去。
空氣裡凝結成冰,沒人敢說一句話、
厲騰笑得輕蔑:
“真沉得住氣。”
眼瞧著魚兒吃完一把灰,他又往魚缸了把,薄臨淵垂在身側的雙手,捏握成拳,嘴唇抿得直線,不再開口說一句話,看得出來,他隱忍的相當痛苦。
眼瞧著自己媽的骨灰喂魚,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
厲騰還真挺佩服薄臨淵的。
“說吧,團團在哪兒?”
“我把她殺了,屍體扔森森喂狼了。”
厲騰眼眸發緊,一拳頭就砸在了薄臨淵胸膛上,薄臨淵挨了揍,也沒有要還手的意思,輕輕笑了,慢慢地,胸膛慢慢抖起來,他眼睛裡的恨意再也不想掩藏:
“厲騰,這麼多年,我恨不得你死,奈何老天總是幫你,我媽的骨灰,你拿來喂魚,拿來喂貓喂狗,都無所謂,我想我媽在天之靈,也不會怪我,畢竟,誰讓她要去給人家當小老婆呢,這就是她做了錯誤的結局。”
薄臨淵血紅著雙眼,一字一頓,咬牙吼出:
“這輩子,你都彆想再見你女兒了,我把她賣了,那人專門收器官的,說缺個腎,你知道我賣了多少錢嗎?”
薄臨淵怪笑一聲:
“兩百萬,是一個富翁,可以給你看交易記錄。”
顧念再也受不了,徹底爆發,她衝上前,對著薄臨淵的臉,就是一陣猛打,手都打紅了,她指著壞男人:
“薄臨淵,你與厲騰的恩怨,為什麼要扯上我女兒?”
“她還那麼小,什麼也不懂,她何其無辜。”
薄臨淵擦掉嘴角的血,眼睛裡的恨意仍然濃烈如酒:
“誰讓她是厲騰的女兒呢?享受了常人不能享受的殊榮,就得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顧念,我與你本無過節,非但如此,我與你見第一麵,對你是挺有好感的,如果你不是厲騰的老婆,或許,我也可以愛你,可惜……”
顧念氣得渾身發抖,她想到了第一次與薄臨淵的見麵,他把母親的骨灰送回給她,那時,她挺感激他的,顧念沒想到,他善良的背後全是心機。
“誰要你的愛?薄臨淵。”
顧念衝進廚房,拿了菜刀,刀子就要砍向薄臨淵,厲騰阻止了她,奪了她手上的刀子,她發瘋了般,血紅著眼睛,衝著厲騰喊:
“如果不是你,團團也不會受這樣的罪,厲騰,你真不配做她的父親。”
厲騰任由著女人發泄著情緒,任由著女人在他身上亂打。
李媛要帶著汪軟軟離開,被溫安全發現製止了,李媛不敢說話,汪軟軟也不敢亂動了。
看著兩口子鬨,薄臨淵心裡挺爽的。
“你們的女兒,很乖的,她在我這兒呆了一晚,我就把她賣了。”
顧念再無不能壓抑奔騰的情感,哭得唏哩嘩啦。
顧念的情緒,點燃了厲騰憤怒,也毀滅了他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
他上前一步,薅起薄臨淵病體,不顧他的掙紮,將他丟進了禁閉室,這間禁閉室,是薄臨淵關不聽話手下用的,裡麵的溫度隻有幾度,正常人進去呆一會,都會出一身的毛病,何況他現在還是一個老弱病殘。
門,漸漸關上。
薄臨淵沒喊一聲,靜靜地坐下來,他知道喊叫無用。
空氣越來越稀薄,溫度也越來越低,薄臨淵意識開始模糊。
外麵的汪軟軟看著監控上麵的畫麵,雙腳打著顫,她不敢看顧念,更不敢看厲騰,李媛說話了:
“念念,你把我們扣在這兒算怎麼回事?”
“你舅媽我要上班,不上班,沒飯錢的,你給我嗎?”
顧念不理她。
李媛看向厲騰:
“薄總,你家有的是錢,要不,收留我與軟軟吧,我們雖然不能做什麼大事情,但,我們可以幫你做飯洗碗什麼的,我們也不在乎給你們家當傭人。”
厲騰刀了她一眼,意思讓她閉嘴。
但李媛這種女人,向來不識趣,小聲嘀咕:
“又不是我們惹了你,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去問薄臨淵啊。”
李媛指了指牆壁上的巨大屏幕。
厲騰懶得理她,讓肖辰與溫安全去搜屋子,大約十來分鐘後,溫安全終於發現了一間小密室,將小團團抱了出來。
小團團的臉,黑不溜秋,顧念見了,心像是刀子在割,她從溫安全懷裡接過女兒,頭也不回往外衝。
厲騰命令肖辰看住現場,包括不準李媛母子離開。
轉身就追了出去。
厲騰跑出公寓,顧念的車已經發動,他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微微轉頭,瞥了眼後座的女兒。
厲騰眉頭深鎖。顧念車技也相當了得,一路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警察追到醫院,厲騰去善後,顧念將團團抱進了診室,醫生替小團團檢查了身體,發現她生命體征比較微弱,立刻展開一輪緊急的搶救措施。
裴柏安來了。
他親自做的手術,顧念站在手術室外,心緒混亂,都快呼吸不上來了,腦子裡,一遍遍浮現的是,小團團蜷成一團的身體,那瘦弱的身體,讓她心痛,心碎。
玉嬸帶著薄時予趕了過來。
薄時予見妹妹躺在手術室,心煩意亂,不止一次咬手指。
他想代妹妹疼,但是,他沒有辦法,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好無能。
小團團終於脫離了危險,裴柏安舒了口長氣,手術時,他竟然有點緊張,怕沒辦法向厲騰交代。
姑娘這麼小,薄臨淵竟然能下得去手。
將她關在那麼冷的屋子裡。
知道小團團沒事,厲騰馬上就去了薄臨淵公寓,半死不活的薄臨淵被人拉了出來,他坐在地上,雙腿無力,像是壞死了一樣。
齊叔來了,瞥了眼地上像活死人一樣的男人,對厲騰說話的聲音,客氣又溫柔:
“少爺,老爺子讓我帶話過來,留他一條狗命。”
厲騰眯眸,渾身都是危險:
“齊叔,想要自己日子好過點。就當白跑了這一趟。”
齊叔眼睛撐大:
“少爺,你不會是想……”
厲騰張唇,吐字清晰:
“是的。”
他忍夠了,老婆兒子女兒是他的底線,而薄臨淵不該犯他忌諱。
“傷我可以,傷他們不行,一根汗毛也不行。”
齊叔麵色驀地一沉:
“你想違背老爺子的意思?”
厲騰揚手,溫安全走了過來,對齊叔做了個‘請’的手勢,齊叔正要動怒,才發現自己帶過來的兩個人,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