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騰表情淡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又不離開,不知道是不是有所顧忌,還是覺得尷尬,江白然許久都沒有開口講話。
厲騰也不急,反倒是顧念覺得不舒服了:
“白然,你什麼都不用講,好好養病,心態放寬點,樂觀點,抑鬱症,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能治的,我也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很抑鬱,還不是挺過來了。”
顧念話音剛落。
“你也患過抑鬱,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男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喊出。
話出口,沒辦法收回來,兩個男人相互對視一眼,又都相繼調開視線。
顧念不是一般的尷尬:
“在紐城那段時間。”
她在妞城呆了五年,具體詳情,她不願意多說,顧念不喜歡把傷口裸露在彆人麵前,她覺得,那是在博取彆人的同情。
兩個男人沉默了。
“所以,你不用悲觀。”
江白然眼神黯淡:
“我不止有抑鬱症,還有其他問題,我去紐城的那幾年,也是因為這個病,念念,我知道你心善,你不忍心傷害任何一個,但是,今天,我怕自己進去了就出不來,所以,我想見你一麵,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
江白然說著,還不忘瞥了厲騰一眼,厲騰眸光淡淡,似乎並不介意。
江白然聲音放緩:
“可以讓小團團與薄時予叫我乾爹嗎?”
顧念還沒回答,厲騰直接拒絕:
“不行。”
江白然也沒什麼不高興,反倒是笑起來:
“薄總,我就知道你很小氣,你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橫插一竿子,時予與團團,就是我與念念的孩子。”
厲騰反駁:
“你覺得你有那命?”
男人的目光,在江白然蒼白病態的臉上肆意橫掃:
“你這身板,怎麼都不像是能生出龍鳳胎來?”
江白然不爽厲騰眼裡的鄙夷:
“瞧不起誰?”
“要不,等我出來,養好身體,咱們打一架。”
厲騰毫不猶豫應戰:
“可以,就怕我一個拳頭,你就倒下去起不來。”
許是被厲騰挑起了怒火,江白然蒼白的臉上,有了絲激動的紅暈:
“我會出來的,厲騰,我會出來與你打一架的。”
顧念喜歡上了厲騰,他不服氣,死也不甘心。
“行,我等你。”
說完,厲騰彆開了臉,似乎不願意多說。
江白然轉向顧念:
“念念,你看你老公,好凶,你跟著他,確定不會吃苦?”
厲騰蹙眉:
“江白然,你少挑撥離間,我可沒在你們之間橫插一竿子,錯過了,便就借過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抓不住,又能怪誰。”
厲騰說這話,有點洋洋得意。
江白然扯著嘴角,嘴角有些酸,對於厲騰的話,他沒有否定,也許,他也有這種想法,他的視線調向顧念:
“念念,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厲騰伸手,將顧念勾入懷,霸道地說,
“她得感謝那段苦難時光,不然,怎麼會找到我這樣的老公。”
顧念白了他一眼:
“得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外麵,有腳步聲傳來,是李秀英,她看到了裡麵的人,步伐停住,回頭,用手製止身後的護士,顧念見護士全副武裝,一副要進手術室的樣子,她催促江白然:
“白然,時間到了,你還是先去做手術。”
江白然往外麵望了眼,垂下眼眸,空氣凝滯,好半天,他才緩緩說:
“我怕。”
顧念以為自己聽錯了,擰眉。
“我真的怕,念念。”
江白然的聲音很小,像是從喉嚨裡念出來。
顧念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下意識看向厲騰,而厲騰也正在看她,目光灼灼,看不出來他真實的情緒。
“白然。”
李秀英進來了,她來到床邊,目光直直掃向兒子:
“時間到了,醫生們都在手術室等著,你看,顧念也來了,我們會在外麵等著你,直到你出來為止。”
江白然問顧念:
“真的嗎?”
顧念不由地又看向厲騰,這次,男人的目光明顯有了不悅,李秀英立刻說:
“念念,耽擱不了多久,手術隻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顧念沒回答。
厲騰說:
“行,我與顧念就在這兒等著,直到你出來為止,江總,希望你一切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有了厲騰的承諾,顧念趕緊道:
“是的,白然,去吧。”
江白然這才點頭,護士們進來了,將他的床推走,李秀英跟在後麵追出去,一行人剛出病房,又停了下來,有個護士跑回來,對顧念說:
“顧小姐,江總讓你過去,他有話要對你說。”
顧念的目光與厲騰對視,厲騰抿唇不語,目光深深。
顧念顧不上許多,她不能讓一行人在外麵等著,所以,她邁步出去,江白然躺在病床上,向她招了招手,顧念湊上去,江白然抓住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她,懷裡摸著塊東西,將顧念的手攤開,將東西放到顧念手上。江白然被護士推走了,顧念站在過道裡,緊緊握住指尖的東西。
是塊藍色和田玉,色澤玉潤,光澤透明,借著淡淡的燈光,顧念看著玉上那細小的文字。
念念,你在我心上,一輩子。
一輩子,很長,很長。
顧念眼睛濕潤,少男少女在櫻花樹下打鬨的一幕,浮現在眼前,那年,他十五,她十四,正是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紀,花樣美男,純情少女,眼睛裡都是清澈又懵懂的光。
那天,天灰蒙蒙的,下著細碎的雨,也是那天,他給了她這塊玉,是她們的訂情之物。
玉是他偷了母親的手飾去找傳人打造的,很貴重,然而,再貴重,也比不上他的那片心意。
顧念唏噓時,頭頂光影一閃,鬆寒香吸入鼻尖,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掀眸,濕潤的眸子裡,印著男人好看的臉。
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淡目光下移,落到她指尖上那塊玉上,而那些清晰的字,全數落入他眼睛,他瞳孔縮了下,再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見男人轉身往手術室那邊走,顧念將玉揣進兜裡,擦去眼角的淚,疾步追了上去。
顧念追過去時,手術室外,除了厲騰,還有李秀英以及周衛。
李秀英與周衛,臉色凝重,看得出來,非常擔心手術室裡的江白然。
厲騰則站在牆角,修長的腿,微微敞開,整個人冷漠又清峻,他吸著煙,將自己的臉籠罩在煙霧之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氣氛凝滯,沒人開口說話,顧念本來是想讓厲騰走的,可見厲騰一副並不想走的樣子,她就隻能站在他旁邊,靜靜地等候。
這期間,厲騰接了兩個電話,是去洗手間接的。
王嫣也打過電話給她,她與王嫣聊了兩句就掛了電話,哪怕手術室外,也是需要清靜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隨時時間的延長,李秀英越來越緊張,整個人都快崩不住了。
“周衛,多長時間了?”
周衛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