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看得很清楚。
石頭砸落的一瞬間,裡弗斯再度化身火焰,從沼澤中逃脫了出去。
被落石術砸中的,隻有安托萬.謝爾頓自己。
果然,裡弗斯的身影出現在擂台邊緣。
雖然狼狽,渾身水泡,額頭破了個大口子,血流不止,右臂耷拉,可能脫臼或骨折,就連站立都有些不穩。
但是,裡弗斯無疑是這場用時極短的決鬥贏家。
站者生,倒地死。
就這麼簡單。
仰頭看向俯瞰擂台的“攝像頭”,裡弗斯兩手食指從嘴角往上一勾,用血痕抹出一個扁平的、大大的v字,然後咧嘴一笑,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裡弗斯這一刻給林克的感覺,就好像是徹底癲狂的小醜。
之後,裡弗斯行了一個退場禮,拒絕了工作人員的幫助,拿上自己的東西,強撐著身體,踉踉蹌蹌地離開。
包廂裡。
帕羅巫師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幾十年前,他創立了“新血互助會”,口號是“精誠團結”,宗旨是“互幫互助”。
沒想到,隻是幾年沒關注,竟迅速墮落至如此境地。
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欺壓同學。
最令他感到痛心與惡心的,是會內拉皮條!
帕羅巫師為什麼在收到情報,並猜出彼得.萊昂內爾的意圖之後,還是帶著安托萬.希爾頓來赴約
就是想看一看,這個上任兩年的現任會長,究竟有沒有支撐他玩弄那些手段的實力。
能不能弄死同樣讓人惡心的裡弗斯.弗朗西斯。
結果,在令人失望這件事上,安托萬.希爾頓沒有令帕羅巫師失望。
“彼得,你的兩件事都做完了吧”
片刻後,帕羅巫師恢複平靜,語氣淡漠問道。
他有些不願意繼續待下去了。
“當然,你請自便。”
彼得.萊昂內爾其實知道,今晚這場“新血互助會”自相殘殺的戲,頂多也就是惡心一下帕羅巫師。
不過,他要的就是這個。
帕羅巫師惡心,彼得.萊昂內爾就開心。
所以,開心的彼得.萊昂內爾大方表示,“但你要是繼續在這裡消遣,隨便玩,所有消費,我買單。”
帕羅巫師擺了擺手,起身離開。
瑟琳巫師、科迪巫師跟上。
四名“新血互助會”二、年級成員仍沒走出安托萬.希爾頓之死帶來的震撼,有些愣愣的,反應慢了一拍,才有所動作。
林克隻得與他們保持同步。
因此,五人落後了帕羅巫師三步,落後瑟琳巫師和科迪巫師兩步。
蘇菲.露琪亞一咬牙,俯身在堂兄索倫.露琪亞耳邊低語幾句。
“等等!”
索倫.露琪亞當即出聲,叫停了帕羅巫師一行人。
“帕羅,好像有點突發情況。”
彼得.萊昂內爾非常信任跟自己幾度出生入死的索倫.露琪亞,連問都不問,就出聲幫腔,“不妨再等一等”
“什麼事”
帕羅巫師麵無表情轉身,“有就快說,沒有就彆浪費我時間。彼得,伱也不想看到我真的發火!”
索倫.露琪亞這時附在彼得.萊昂內爾耳邊,將蘇菲.露琪亞說的事進行了彙報。
“帕羅,你今晚好像帶了一個沒加入你的‘新血互助會’的小家夥,你該不會告訴我,你的‘新血互助會’落魄到需要找外援,來參與我們的賭約了吧”
彼得.萊昂內爾聽完索倫.露琪亞的話,嘴角泛出笑意,語調充滿諷刺,“唔……隻要你承認你的‘新血互助會’落魄了,我完全可以不阻止這個小家夥參與我們的賭約。免得傳出去,讓人笑話,我居然害怕一個小鬼!”
正期待著某些事發生的蘇菲.露琪亞不由得有些傻眼。
這與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不應該是彼得.萊昂內爾巫師禁止那家夥參與賭約,然後那家夥就失去帕羅巫師的青睞與扶持,之後逐漸泯然眾人,再難出頭嗎
怎麼會這樣
蘇菲.露琪亞感到深深的失望。
林克也對突然而來的變故感到很是意外。
本以為今晚的事情到此結束,沒有任何關於他的部分。
誰曾想,他都快要離開包廂了,就因為慢了一步,竟橫生枝節。
帕羅巫師看了一眼在他轉身時往旁邊退開的林克,語氣毫無波瀾說道:“我承認,現在的‘新血互助會’已經落魄了,彼得,你感到開心嗎”
說完,帕羅巫師不再理會彼得.萊昂內爾一眾人,轉身離開。
一行人這一次沒有受到阻攔,魚貫而出。
回程路上,依然分乘兩輛懸浮車,隻是比來時少了一人。
行駛至半途,兩輛懸浮車分開,一往東區藥劑店,一往學院。
車上,林克細思之前那場戰鬥。
有一個細節,林克記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裡弗斯和安托萬上擂台之前,都裝備了符文物品與巫器。
但是,正式對戰的時候,兩人隻靠巫術比拚,沒有攜帶、使用任意一件外物。
這或許是出於規則,或許是出於帕羅巫師與彼得.萊昂內爾的默契。
不管原因是哪一種,都令林克毛骨悚然。
規則也好,默契也好,表明這一類讓手底下的人生死對決之事,並不罕見,甚至常見,才能形成。
安托萬.希爾頓麵對挑釁之時,三名巫師之中,隻有瑟琳巫師尊重了安托萬的意願。
帕羅巫師和科迪巫師都默認了,這一場生死對決必然發生。
巫師的底色,是理智與冷血。
這一刻,林克對巫師的理解,終於撇開了表象,直指其中一種本質。
幽幽歎息一聲,林克收斂思緒,不再亂想,扭頭看著車窗外的夜色。
繼而,林克眼神逐漸漠然。
懸浮車靜靜行駛,車窗外夜色倒退。
一段時間後,懸浮車在學院外的車站停下。
“新血互助會”二、三年級成員,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往學院趕去。
林克身上逐漸散發出的絲絲冷意,讓他們有些承受不住。
不是每一個2、3、4、5歲的新血,都像林克、裡弗斯這樣,手上沾染了血腥與人命!
林克特意慢悠悠下車,慢悠悠走出車站,慢悠悠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然後靜靜等待。
他先前瞥見了裡弗斯騎乘一輛兩輪載具,緊緊綴著他坐的懸浮車。
片刻後,身形依舊狼狽,但神色癲狂的裡弗斯緩緩從夜色中走出。
“林克.格蘭德,你膽子不小啊。”
“一般般。”
若是兩周前,林克第一選擇是潛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