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沒能逃出謝羨安的手掌心。
從她心口絞痛,不停地吐黑血,心口像是有千萬隻蟲子在啃噬一般的時候,她就知道她注定走不了了。
黔東南巫蠱之術橫行,謝羨安在她身體裡養了蠱。
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麼蠱蟲,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衝她下手的。
是四歲那年把她帶回謝宅?
還是十三歲那年,他第一次因為他發瘋?
亦或是最近,她屢次忤逆他,他才對她動了殺心?
隨著車子越開越遠,那些蠱蟲的啃噬也越來越痛。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鹿唯心恨不得求馮弘誌不要讓車停下來。
就那樣駛出黔東南的地界,讓她被蠱蟲咬死。
死了,或許就可以解脫了。
但她沒有力氣開口,馮弘誌也舍不得她死。
她被帶回來了。
生不如死。
謝羨安看著床上已經睜開了眼睛,卻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了無生氣的女孩兒。
他以為她醒來之後會跟他鬨,會質問他為什麼?
可她沒有。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淚水從她的眼角無聲地滑落。
這讓謝羨安想起了前世。
那時候他們還都被困在那無儘地獄。
他哄騙她,讓她抽取了鹿梔的蓮心。
她乖乖做了,可在將鹿梔的蓮心交到他手中的那一刻時,她也是這般靜靜地流淚。
她說:“謝羨安,為了你,我背叛了並蒂雙生的親姐妹,毀掉了自己,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我死生再也不見。”
謝羨安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床邊,一把將鹿唯心抱了起來,用力摟進了懷裡:“心兒,不要離開我!我不準你離開我!”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勒得鹿唯心又開始吐血。
雖然已經喂下了壓製蠱蟲的藥,鹿唯心身體受到的損傷是實實在在的,她還沒有完全恢複。
但即便是吐了血,她依然靜靜地,任由他抱著,晃著。
她的眼神了無生氣,仿佛永遠聚焦不到一處似的。
謝羨安承認,這一刻他有些慌了。
他幫她擦去了嘴角的血跡,幫她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像擺布一隻布偶娃娃一般擺弄著鹿唯心。
之後很多天都是這樣。
鹿唯心很安靜。
自從回到謝宅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一直待在二樓自己的房間裡,大多時候都在陽台上坐著,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靠在窗台上眺望著遠方。
她像是一隻被圈養起來的金絲雀,向往外麵廣袤的天空,卻又無力展翅高飛。
這是謝羨安最想要的狀態。
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看著鹿唯心單薄的背影,卻並不快樂。
他想,他該做一點什麼,讓她重新活過來。
十天後的周末,午飯後,鹿唯心照例坐在陽台上,撐著下巴看著外麵。
黑色的庫裡南從大門口駛進來,穩穩地停在前院草坪上,鹿唯心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眼皮都沒抬一下。
直到從庫裡南的車廂裡蹦蹦跳跳地下來三個女孩,興奮地張望著,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其中有一個視力挺好,隱約看到了二樓陽台上的那個熟悉的身影,立刻衝著這邊揮手:“心心,聽說你身體不舒服,你哥哥特地去接我們來陪你過周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