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柳槲之前遞過來的飯碗,隨隨便便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裡。
低著頭,心跳的頻率隨著身邊人的呼吸聲上下波動。
——
有了對症的藥方,衍洲城的情況一日好過一日。
沒有多久,他們就到了返程的時候。
那頭,皇上委任新任刺史的命令還沒下來。
柳槲便培養了刺史府裡曾經不受重視且與王刺史沒有聯係的副官接手。
崇州城的刺史因為沒在之前的支援中起到作用,也主動幫忙,在新任刺史上任前,會多照看衍洲城的情況。
一切安排妥當,回京的隊伍正式啟航。
要到皇宮麵對皇上的時候,元璟提前得到消息——王刺史的上官,也就是他搜集到證據的那個大官參了柳槲一本。
那大官正是得勢的時候,深受皇帝的寵信,元璟之前都要避其鋒芒,可想而知,現在情勢對柳槲有多不好。
等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來召人時,他沒有猶豫,也顧不得在那大官麵前掩飾存在感,就跟著一起進去了。
皇帝在上書房批閱奏折,柳槲與元璟一進去,就看見了對著兩人橫眉冷對的左相譚符。
“參見皇上
父皇。”
皇帝瞧了一眼沒被傳召自動跟進來的“女兒”,冷哼了一聲,沒有開口免禮。
元璟神情更加緊繃。
皇帝看起來很是生氣,應該是被譚符挑撥得太多。
這一次,怕是不能簡單過去了。
他才想出聲替她解釋一二,柳槲先察覺他的焦急情緒,抓了抓他的衣袖,衝他眨眨眼,露出熟悉的狡黠笑意。
“彆、擔、心。”
柳槲用口型示意。
元璟不知道她有什麼辦法,是否會在生氣的皇帝頭上火上澆油。
但在她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元璟就選擇了相信。
大不了…大不了有些計劃提前行動好了。
端坐著的皇帝終於有了動作,他手重重地拍在桌麵上,怒聲問道:
“聽說,你一去衍洲城,也沒有皇令,就斬殺了衍洲城刺史王釗?可有此事。”
柳槲麵上沒有任何被質問的害怕,她抬起頭,眼中帶著明顯的喜意看向皇帝。
“回陛下,是。微臣正要向你稟報此事呢。”
她的聲音輕快,讓在場的另外三人腦中全是疑惑。
站在一旁的譚符心中嗤笑。
這個愣頭小子,莫不是以為她乾了什麼好事,還準備討封賞呢。
皇帝也是這麼想的,怒氣上升,準備厲聲責問時……
“陛下,這是衍洲城百姓非要讓臣帶回來交給您的。”
柳槲從身邊特意帶進來的包袱中取出一把傘,上麵是由各式各樣的綢布條縫製而成,看著有些許的粗陋。
皇上眼裡露出一抹嫌棄。
“陛下,那王釗不僅將之前修建堤壩的錢財攬入私庫,在微臣前去賑災時,還刻意隱瞞衍洲城受災情況,百姓被關在……”
“此外……”
柳槲將王釗的罪行一一交代,看皇帝要不耐煩的時候,才介紹起這把傘的來由。
“衍洲城百姓知道微臣是受陛下旨意來,除貪官救萬民,便自發貢獻家中最好的布料,製成這麼一把萬民傘,來獻於陛下。”
萬民傘,這可是可以記錄青史的事跡。
當今雖是**強橫,不是什麼睿智的君王,也希望史書上留下自已些好名聲。
他之前沒有什麼值得記錄的事情,也不願意委屈自已的生活得個仁君名頭,才暫時擱置了下來。
現在什麼也不用做,就有人主動送上這麼一件大好事,他當然高興都來不及,哪還記得什麼責怪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龍顏大悅,一揮衣袖。
“去,將那萬民傘呈上來。”
皇帝持著呈上來的萬民傘看來看去,甚是滿意,再看柳槲,怒意儘數消退。
最後,柳槲不僅沒有被責罵貶罰,還得了豐厚的獎賞。
那譚符說了些彆的想給柳槲定罪,都被皇帝給駁了回去,還因不服的表情被敲打了一番。
這一趟,柳槲不僅解決了危機,讓敵對方受了挫,她手裡還得了一批珍寶。
可謂是,一舉多得。
元璟都不得不為她的未雨綢繆和機敏才智而折服。
兩人的關係,從衍洲城回來之後,就有了許多的改變,變得熟稔不少。
一路上,他忍不住笑意,與柳槲關於譚符的事情聊了不少。
到了公主府,元璟眼裡還漾著笑意。
直到下馬車,他看到柳槲徑直往另一個方向走去,疑惑問道:
“柳槲,你去哪兒?”
柳槲麵上也有些不解,“我回表妹院子啊。”
在衍洲城時,他們住著同一個院子,元璟早習慣了與她同進同出。
回到京城,一時竟忘記了,從前,他們可都是各自一個院子休息的。
而且,他們中間,還橫亙著另一個人。
“今日得了不少賞賜,裡麵有塊彩雲綢顏色瞧著鮮亮,表妹肯定喜歡,我拿去給她裁件衣裙。”
“裡麵還有些首飾,都是小姑娘會喜歡的。”
柳槲誤會了他的神情,還以為他是覺得自已要白日宣淫而覺得尷尬,立刻解釋道。
這是她很久之前就有的習慣。
孟淮桑幼時很愛撒嬌,又喜歡黏著這個溫柔的“表哥”,柳槲每次去縣城或是鎮上書院讀書時,便會帶些小玩意兒回來給表妹。
像是哄小孩兒一般。
但在元璟的眼裡就不是這樣。
柳槲這樣的表現,在他眼裡,分明就是她心心念念著她那心愛的表妹。
一回來,就要去見表妹一解相思之情,還眼巴巴送上皇帝賞的珍貴布匹和首飾,黏糊纏綿得不得了。
元璟又想起了去衍洲城賑災之前,柳槲的交代也是句句不離表妹。
“你們感情可真好啊。”
一句感歎,不知怎麼就被元璟說得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