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少峰扶住凱西亞,回過頭時正好看到如一道電光閃掠至此的梅爾思。梅爾思顯然也是心係著凱西亞,緊緊跟著她急匆匆就奔過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梅爾思一臉焦急。
“沒事,姐夫,你帶大姐先回吧,這邊的事,我回頭給你們解釋。的確來了幾個小毛賊,不過我已經拿下了,沒事了。”楊少峰笑嘻嘻地扭過頭去,看向那仍然兀自轉個不停的六人。
梅爾思也沒有多說什麼,而凱西亞則是一臉嬌羞。她的臉完全是仿膚粉抹出來的,自然不會變紅,不然此刻還不知會紅成什麼樣子。
待二人離去,楊少峰開始琢磨怎樣才能讓那被旋風禁錮的刺客們能停下來。他嘗試著探出一絲反方向的旋風卷入其中,結果瞬間被打散尋不到蹤跡,那旋轉的六人也沒有絲毫減緩的跡象。
難道就這樣讓他們一直轉下去?
楊少峰有些犯難了。也不知道老師這是打的什麼主意,就這樣把這六名刺客轉到死為止嗎?這似乎也有點太殘忍,也不像是世間傳聞中塔克·休的行事風格啊。
正猶疑間,突然見到那旋轉中的六人轉速一滯,竟是毫無征兆地緩下來,不多時已完全停止。六名刺客像是被無形的傳送帶運送著一樣,一字排開一個挨一個被輕輕地扔到地上,看樣子,全都睡著了,並沒有想象中那種過度旋轉後旋暈嘔吐的樣子。
再過了一小會兒,六名刺客逐一轉醒。
楊少峰在那六名刺客被旋風一一拋下時,為防止萬一,把巨岩、青弦、凱麗絲還有安娜都調了過來。安娜雖然隻是普通戰士,不會鬥氣,畢竟是巴魯斯旺的精兵,格鬥技巧還是不錯,比起帕夫他們幾個純奴隸出身的僵屍而言,還算是個不錯的戰鬥力。
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那六名刺客並沒有暈厥,也沒有喪失戰鬥力,卻也決不能提起半點鬥誌。他們在旋風中並不覺得自己在旋轉,隻不過被一股無形之力壓製著,一動也不能動,耳邊除了一種似是來自靈魂深處的聲音在警告他們之外,再也聽不到更看不到任何東西。這種處境給了他們難以想象的恐懼,讓他們原本一往無前的鬥誌被打擊到蕩然無存。他們之前沒有弄清楚那白袍老者是誰,而且現在也沒再見到那老者,以為這可怕的攻擊正是來自多魯子爵。隻看多魯子爵到現在仍是雲淡風輕處變不驚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強大,麵對這樣的人,他們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除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對多魯子爵的無邊敬畏之外,再無其他想法。
“說吧,你們是什麼人。”楊少峰聲音不大,卻透出一股子威嚴。六名刺客不會因為多魯子爵看起來隻是個半大孩子就輕視他,相反,楊少峰這一句不算狠厲卻略帶些許威嚴的話語,卻令他們全身一顫。
為首一人,略帶惶恐顫聲說道:“戰神在上!尊敬的多魯子爵大人,我們是天武傭兵團的殺手營的人,我叫葛努利多,這是我妹妹薩麗,我表弟梅玖,另三位是我的好兄弟恩德隆,薩寧,瑪克迦。”
“天武傭兵團?殺手營?你們不是單純的殺手組織?”
“我們是殺手,不過單靠我們自己難以為生,我們被天武傭兵團收編了,成為傭兵團附屬的殺手營。說是一個營,其實就我們6人。我們接受傭兵團的庇護來安身,當傭兵團接到刺殺任務,會交給我們來做。”
“這個任務是誰發布的呢?”
“請大人寬恕,我們是不能透露委托人信息的。”
“那就是說,你們也提供不了什麼信息給我了,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六名刺客聞言一震,但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們站直了身子,抬起頭,閉上眼,伸長了頸項等待著死亡降臨。
“你們走吧。”楊少峰淡然道,“你們很有職業操守,既然是來殺我的,就衝著我一個人來,沒有傷及山下的人們,正是這一點,保全了你們的性命。”
六人愣了一下,彼此對視一眼,然後齊齊擺出開臂禮,向楊少峰顯示出最高的敬意。葛努利多上前半步,恭敬地再行一禮,才道:“子爵大人不取我們的性命,我們也得死在這兒。我們是刺客,也是死士,能不能成功擊殺目標,結果都是一死。懇請大人成全我們。”
楊少峰一陣意外。如果說他們臨死不懼,他可以理解,做殺手必須抱有有去無回的決心。但是現在他已經答應放了他們了,卻偏偏要求死,他就有點搞不懂了。
“你們在天武傭兵團還有親人嗎?”
六人對望一眼,而後應道:“沒有,我們六人,都是孤兒。”
“那你們的師父呢,總得有人帶你們走上殺走這條路吧。”
“是的,我們師出同門,不過恩師早已不在,現在由我帶領他們幾人。”葛努利多回答道。
“那既然了無牽掛,為什麼還必須死?”
葛努利多神情有些痛苦,腮邊的肌肉顫抖了幾下,但還是將情緒壓下來,朗聲說道:”因為身為刺客,必須遵守刺客信條,擊殺不了目標的刺客,隻有死!”
楊少峰突然暴起,一腳狠狠踹在葛努利多的肚子上,將他整個人都踹翻在地:“去你媽蛋的刺客信條,你他媽要死自己去死,乾嘛要帶著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兄弟們一起死?”
葛努利多這一下整個人都懵了,他都沒明白自己為什麼躲不開對麵的一腿,明明踢得並不快,他應該是有能力閃避的,他是速係鬥氣一階,雖說不強,但總能快過楊少峰那一腳才對。旋即又想明白了,那多魯子爵能格擋他們的暗箭,又能將他們六人一一控製住,肯定是有相當厲害的手段,這一腳他自然也避無可避。
其實他哪裡知道,他之所以避不開,是因為他的兩隻鞋子被青弦用能量箭釘在了地上,能量箭透鞋而過,從趾間穿出,絲毫沒傷到他,待他被楊少峰一腳踢中後,那兩支箭瞬間消散,他自然是沒有感覺了。
“狗屁信條,都是騙小孩的玩藝!”楊少峰仍然一臉的怒不可遏,“世間惡毒之人,害怕你們這樣的傻子完不成任務之後把他出賣了,告訴你們必須死,這才編造出了所謂的信條。你們這些傻子偏還信以為真,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你們好了。”
頓了一會兒,他接著說:“你們給我記住了,世界上最最可貴的東西,是生命!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是你要守護的更多的人們的生命!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狗屁!什麼信條,什麼榮耀,什麼財富,如果不是為了守護更多人,那就全他媽的都是狗屁!”
“可我們是刺客,我們是殺人的,我們……”
“你們為什麼殺人?為了信條?多麼可笑的托辭,說出來你們自己都不信吧。你們不過是為了那些報酬,可以養活你們自己和家人,為了生存你們才去殺人,而不是為了殺人而殺人。你們明白嗎?”
無法確定這些刺客信有沒有聽懂楊少峰的話,至少靜立在一旁的青弦,卻是兩眼裡精芒連閃。精靈是最熱愛生命的種族,她卻是例外。不要忘了,曾經,她也是一名刺客!她也堅守著刺客信條,她也在熱愛生命與無儘殺戮中煎熬。
為了生存,她離開了清馨溫暖的精靈樹屋,遊蕩在大陸的陰暗角落,用她冰冷的精靈箭,收割著他人的生命。遠離了曾經單純而悠閒的森林精靈的生活,她被狂暴、貪婪、虛榮等等各種原本隻屬於人類的情緒支配著,她會在擊殺目標後莫名興奮,她會在領到賞金後感到滿足和頹廢,她還會用利箭射爆那些膽敢垂涎她美色的暴徒們的下體。她像一個粗鄙的下層人類那樣粗糙地活著,一點兒也不像個精靈。
她掙到了很多錢財,卻全部贈送給了一個收養孤兒的團體,隻為了讓那些孩子們到了冬天有多一層的衣物,有更多的麵餅可以果腹。她瘋狂地接取任務,瘋狂地去擊殺那些與她毫無恩怨的目標。
最後一次任務,是報酬最高的,甚至超過以前所有任務報酬的總和,然而,她任務失敗了,她自己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像現在這樣成為僵屍不死不活,對她而言是另一種煎熬。刺客的信條告訴她她應該光榮地死去,而作為已死之人,她沒有辦法再看望那些天天盼望著她回去的孩子。
楊少峰的話觸動了她心中最痛的一角,她突然想要湧出好多淚水來,儘管她的淚腺已經乾涸。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明白,她為什麼要放棄精靈的高傲,去活成一個人類的殺手,放棄精靈對生命的熱愛,去堅守萬惡的刺客信條。是的,就是為了掙錢,就是為了守護那些孩子們,讓他們可以不用被凍壞被餓死,讓他們有活下去的勇氣。這才是她身為刺客真正的意義所在,這才是生命的真義!
楊少峰依然在氣急敗壞地衝著那幾名刺客發火。沒辦法,他們不是僵屍,他們沒辦法通過契約約束,想讓他們聽話,完全靠吼:“你們給我聽清楚,不管你們願不願意,你們誰也不可以現在就死。這些天肯定還會有更多的刺客到來,你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配合我的護衛們,做好多魯城的防護,攔截所有刺客,記住我要活的。把新來的刺客們,收編成你們的下屬,和你們一起防護整個多魯城。聽明白了嗎,我再強調一下,是防護,不是拚命,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可貴的,沒有人是毫無價值的存在!”
葛努利多有點覺得腦子不夠用,他們來行刺,卻放他們走,他們想求死,卻要求他們活,明明是敵人,卻下令讓他們來保護,這未免有些太過離譜。
不過楊少峰話裡的意思也很明白,這就要收編他們,而且似乎並沒有給他們選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