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葉城市公安局一樓大廳的門被推開。
剛剛從警校畢業的見習警員小張聽到一串顯得有些沉重的腳步聲,便從值班室的小窗口朝外望去,看到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警察同誌,請問你們領導在嗎?”
男人走到值班室的小窗口前,微微彎下腰來,將右手搭在窗沿上,神情有些拘謹的問道。
“你是問哪位領導?有什麼事嗎?”
今晚是小張第一次值夜班,跟他一同值班的老警員曾哥正巧肚子疼去上廁所了。沒有經驗的小張一時間也忘記了接待流程,隨口問道。
“啊啊,沒…沒什麼事,就是問問。”
男人的神情變得有些慌張,支支吾吾的應了兩聲,轉身就要離開。
“警察同誌,有煙嗎,能不能給我一根。”
“啊…有,有。”
小張也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的從桌子上拿起煙盒,抽出一根香煙遞給了男人。
“要火嗎?”
“謝謝。”
男人接過香煙和火機,朝小張點頭道謝。
點燃香煙後,男人將火機還給小張,然後便悶不做聲的走到大門旁邊一排休息椅上坐下,兩肘抵在膝蓋上,垂著頭一口一口的抽著悶煙。
縱使是沒什麼經驗的小張,這時候也察覺到了男人的異常,想了一下後,用一次性水杯去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走出值班室來到男人身旁坐下,將水杯遞了過去。
“老哥,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謝謝。”
男人接過水杯,朝小張道謝,然後仰頭一口氣將水灌了下去。
“呼~”
喝過水後,男人長出了一口氣,將手指夾著的半截香煙狠狠的抽了兩口,將煙蒂扔在腳下重重碾滅。
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男人放在膝蓋上的雙拳緊握,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警察同誌,我是來自首的。”
“啊?”
小張有點發懵,腦子裡一時間有點沒轉過來。
“我殺人了,你把我抓起來吧。”
男人補充道。
……
咚咚咚…
激烈的砸門聲將顧清從睡夢中吵醒。
“顧隊、顧隊…”
辦公室的門外傳來見習警員小張急促的聲音。
刑偵支隊隊長顧清從沙發上坐起身來,使勁的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將蓋在身上的外套隨手扔到一旁,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輕點,門都要敲漏了。”
打開房門,顧清看著滿臉漲紅的小張,沒好氣的訓斥道。
“顧隊,大案子…大案子…”
小張自顧自的喊著,嘴角的肌肉不受控製的抽動著。
剛從警校畢業,來到葉城市公安局實習還不到一個星期,就親自接手了凶殺案這種大案子,由不得他不激動興奮。
雖然小張心裡也知道這種情緒並不合時宜。
既然發生了凶殺案,就說明有無辜的被害者失去了生命,對於被害者本人和家屬而言,是悲慘、是痛苦。
意識到自己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不妥,未等顧清開口詢問,小張就趕忙一股腦的將剛剛在一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借此平複情緒。
“人呢?”
聽明白原委後,顧清不禁皺起了眉頭問道。
“曾哥把人帶到審訊室去了。”
……
審訊室內燈光昏暗,顯得很是壓抑。
顧清打量著坐在審訊椅中的男人。
四十多歲的年紀,稍微有些禿頂,上身的襯衫和下身的長褲看起來有些檔次,不過卻是沾染了一些汙漬,還有些褶皺。腳上穿的皮鞋也許久沒有打理,蒙上了一層灰塵。
男人顯得有些緊張,微微低著頭,雙手握拳擱放在膝蓋上,時不時的還會無意識的揉捏襯衫下擺。
因為還未確定男人是否真正實施犯罪行為,並且目前為止未曾表現出攻擊性,所以沒有給男人戴腳鐐和手銬。
“抽煙嗎?”
顧清走到男人麵前,將煙盒和火機遞過去問道。
“謝…謝謝。”
男人抬起頭,接過煙盒,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有些乾裂的嘴唇道。
“喝點什麼?咱們這有礦泉水、咖啡、茶水。”
顧清又詢問道。
“礦泉水就行,謝謝。”
顧清朝著一旁負責記錄的刑警曾然點了點頭,曾然便取了一瓶礦泉水遞給男人。
“叫什麼名字?”
顧清扯了一張椅子,在男人麵前坐下後,語氣隨和的問道。
“劉茂,漢族,今年四十三歲。家住新興區長青街…”
劉茂似乎早就在心裡打好了草稿,不用顧清提問,便一股腦的將自己的詳細信息說了出來。
等到劉茂說完,顧清咧嘴一笑,點頭表示讚許,而後又問道。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個事。”
“我殺了人。我是殺人凶手。”
劉茂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後答道。
“哦!詳細說說。”
“一個星期前,我在春城市靜怡區的景山上,用石頭砸死了一個人,然後將屍體扔進了錦繡河裡。”
“殺的是什麼人?為什麼殺人?”
顧清問道。
“我不知道。”
劉茂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那個人,也不是我要殺他,是彆人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