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察覺到了冷，冷徹心扉的冷。
沉默，何嘗不是默認的一種表現。
就在他以為自己被宣判死刑了，蘇清婉說話了。
“夜尋，我和趙麟的事情，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的回憶，我不想去想起，也不想提，至於你想要從我這裡聽見什麼答案，我無能為力。”
蘇清婉有些受不住這樣的氣氛。
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衣物。
“你洗澡，我下樓走走。”
她頭也不回走了，獨留夜尋一人坐在空曠的屋裡。
趙麟就是他心裡的一根刺，必須拔出來折斷。
夜尋看著還在桌上的優盤，他有一種把這玩意丟出去的衝動。
也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就是趙麟送來的。
蘇清婉下樓去了花園。
天氣炎熱，她剛剛洗了澡，就出了一身汗。
她坐在遮陽傘下麵的躺椅上，閉上眼睛想要讓自己煩躁的心安靜下來。
結果發現什麼心靜自然涼，根本不起作用。
蘇清婉準備回房吹空調，手機響了。
是趙麟打來的。
她看了一眼，沒接。
片刻，手機鈴聲停下。
隨即，又響了起來。
蘇清婉拿起手機接聽，“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婉婉，我送你的禮物，你還喜歡嗎？”
蘇清婉沉默。
趙麟繼續道：“我後悔那天沒答應你，我現在聽你的，知錯就改，我把我的證據都給你，你要看我那些肮臟的過去也好，要剖開我的胸膛看我的心裡裝著什麼也罷，我毫無保留地給你看。”
蘇清婉道：“趙麟，你反正要死，你不送來證據，夜尋也有辦法調查到，你在死之前，還想用感情捆綁我，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我想你死很久了。”
趙麟苦笑，“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隻要我想跑，我就能跑掉，但是我不想跑了。”
“婉婉，我好累呀！”
“他們都死了，全死了。”
“錢已經填不滿我心裡的空虛了。”
“我想抱抱你。”
蘇清婉一直沉默，她的呼吸甚至都很輕。
但是趙麟就是知道她在聽。
沉默像是黑洞一樣，不斷地放大，大得足以吞滅一切。
那種感覺很窒息。
仿佛間，蘇清婉又聽見了趙麟在念長恨歌。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儘，此恨綿綿無絕期。
細聽，那邊卻什麼聲音都沒有。
直到趙麟的聲音再一次傳來，蘇清婉才確定，剛剛是趙麟的心聲。
她聽見了他的心聲。
“婉婉，張愛玲說人生三大恨，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未完。她肯定不知道，人生還有四恨，四恨婉婉無心。”
“我有心的。”蘇清婉摸了摸自己的心臟，好好地跳著。
“我若無心……你又怎知我無心？”
趙麟笑了一聲，“說得好，你有心，是我無心。”
他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無心的人，我是配不上你的好的。”
蘇清婉：“趙麟，彆給我打電話了，我不想接你電話，我也不想聽見你的聲音，我不管張愛玲的三恨，也不想知道長恨歌，更不想聽黛玉葬花……”
趙麟：“我知道，你不想聽見有關我的一切，我隻是怕我沒了後，你想我的時候，沒人陪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