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的心裡既感到飄忽,又覺得惶然。
因為幾乎人身邊都有急需解決,卻又一時難以解決的問題。
或是為工作,或是為生活,或是為家庭,或是為子女,或是國家大事,或是柴米油鹽……
尤其是出於對“摸著石頭過河的”未知,不知國家與自己的未來究竟會朝什麼方向去變化,更是讓人們感到如同腳踩在棉花堆上那樣忐忑不安。
但也彆說,偏偏就是在這樣的社會環境裡,寧衛民這小子倒是越活越如魚得水了。
這當然得歸功於他身為一個穿越人士的特彆屬性上。
要知道,目前這些讓大多數人困擾不已的問題,對於熟知曆史走向的他來說,卻完全沒有“霧裡看花終隔一層”的擔心。
是的,東西是在漲價。
而且所有副食品,都在漲。
這還是建國之後頭一次,人們感到生活成本在持續性的一日高於一日。
可這在未來,那就是天天都在發生的事兒啊。
他寧衛民什麼沒見過啊?
蒜你狠,豆你玩,薑你軍,糖高宗……
哪一樣,不比眼下這漲勢凶猛啊?
就連他喝穿越的那頓酒飯,桌上一盤紅燒肉,成本都過百了,不也該吃照吃嘛。
說白了,他根本不在乎眼下這小白菜漲個幾分,肉貴上幾毛的。
這全是小打小鬨,老百姓早早晚晚會適應的。
何況反過來說,他寧衛民又是靠什麼吃飯的啊?
作為一個來自未來,立誌靠投機生發暴富的人。
當然體製越放鬆,價格越靈活,於他越有利了。
他真正無法適應的,倒是剛穿越過來時,那種嚴絲合縫,一點空子都找不到的社會環境。
說真的,要不是當時身邊幸好有個康老頭,能指點他去東郊垃圾場討生活。
彆說他沒有絲毫辦法抓住從身邊溜達而過的猴票了。
光每天去哪兒弄柴米油鹽,怎麼填飽自己的肚子,就夠他發愁的了。
而現在這社會環境,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物價一鬆動,感覺乾什麼都好說了。
就拿吃早點舉例,他剛回來那陣兒,沒糧票的話,人家當真不賣。
不是人家死性,是製度死性。
不收糧票店方沒法入賬,也沒辦法進糧油。
現在就靈活多了,有點市場經濟的意思了。
錢能頂糧票用了,如果身上沒帶夠,隻要肯加點錢,一樣可以買。
另外,儘管回城知青越來越多,公交車越來越不好擠了。
可這對寧衛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知青返城,暫時難找到工作,這必然給許多家庭帶來了額外經濟支出。
時間一長,再加上物價的變動,很多家庭就受不了了,不得不把家裡值錢東西送到信托商店。
像二手全鋼男表一向是信托商店的熱門貨。
原本寧衛民想買比較新的,不是很容易,隻有較大的信托商店才可能見著。
特彆是像滬海牌、京城牌、雙菱牌這樣的一類全鋼手表,那更得碰運氣。
但現在隨便街上一家信托商店,少說也有六七隻適合翻新的一類全鋼手表可供他挑選。
甚至還能見到浪琴、歐米伽、勞力士、梅花、西馬、羅馬、大英格、百浪多……諸如此類的進口表呢。
還有外彙券這東西,更是萬能的解決貨源渠道。
隻要舍得花錢兌換,無論什麼稀罕東西都能從友誼商店買到。
所以市場上可供寧衛民選擇的貨源也越來越豐富。
他不但足可以供得上那幫盲流子的需求。
甚至他都琢磨好了繼續忽悠盲流子們的套路了。
那就是繼續進行消費升級。
國產表買完了之後,他可以忽悠他們買外國表啊。
外國表之後可以買話匣子,話匣子之後再買自行車,買三輪車,甚至還能買電視呢……
人的**就是個無底洞。
隻要這幫盲流子有銅、有錢,那他就可以“無窮匱也”的吃下去。
他現在真正擔心在意的,反倒是工業券千萬彆太早取消了。
那會直接影響他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