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在外吃了好幾年苦,好不容易能回來了,確實是件好事。
但回來歸回來了,卻不是重新上個戶籍就能畫個圓滿句號的。
因為這不像過去了,隻是過年過節人回來,人越多越熱鬨。
怎麼湊合都行,熱鬨完了,人就走了。
邊建功這次是徹底不走了,也就給他的家庭帶來了更多需要解決的實際問題。
彆的不說,這年頭的人,家裡兄弟姐妹都多。
邊建功也不例外,他上頭既有姐姐,也有哥哥。
大姐邊愛紅已經嫁人搬出去了,而哥哥邊建軍有女朋友,卻還沒成家。
眼下正好處於就男女雙方談得差不多了,準備籌備婚事的階段。
可這不但需要錢,也需要房啊。
邊大媽沒工作,邊大爺退休了,老兩口加起來一個月才不到五十塊,平日攢下點錢來不容易。
操辦邊建軍的婚事,除了用大兒子的工資,老兩口的積蓄。
恐怕還得靠大閨女邊愛紅那邊幫襯一把,才能對付下來。
房子上邊家也是勉強應差。
老兩口住一間,還剩下一間就得收拾出來給大兒子當婚房。
但二兒子這一回來可就不行了。
他一大小夥子沒工作,比誰都能吃,穿得用得都少不了。
平白多出一份不菲的日常開銷不說,婚房也得另外想轍了。
等於之前所有準備安排白費,原定今年大兒子國慶結婚的事兒隻能擱置。
為此,邊家一大家子人是喜憂參半。
每個人心裡都有屬於自己的獨到滋味。
作為父母來講,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兩口肯定得一碗水端平。
絕不能為了大的,就虧了小的。
可老人辛苦一輩子盼個什麼啊?
不就盼著孩子早點成家立業嘛。
關鍵還得個頂個來解決,大兒子結不了婚,那小兒子就更彆提了。
怎麼才能把兩個兒子的事兒挨個協調好,成了老人心頭沉甸甸的一塊大石頭。
邊建軍更是有口難言。
他的工作是澡堂子燒鍋爐的,工資低、待遇差,說出去也不好聽。
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才談成了個女朋友
對方也是年齡大了,著急結婚,才不怎麼挑了。
弟弟這一回來,這事兒就擱淺了。
女方那邊肯定不樂意,這事兒弄不好就要吹燈拔蠟啊。
可對長期在外受苦的弟弟他也真心疼,兄弟如手足啊。
他也絕對乾不出為了自己娶媳婦,把弟弟攆走的事兒來。
這就叫左右為難。
而這一切,作為矛盾核心的邊建功本人,更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盼著回家。
好不容易回來了,反倒成了家裡的遲累,給所有親人都添了堵。
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就在內蒙待著放馬呢。
所以他在家裡就特彆的勤快,什麼活兒都搶著乾。
可即使如此,仍然會感到自己是個家裡的多餘人,是個吃白飯的人。
這樣一來,他根本沒法安心坐等分配工作,這心裡每天就跟火燒火燎一樣鬨騰。
還彆說正式工作了,隻要有個臨時工。
無論是掏大糞,還是掃大街去,他都願意去啊。
不為彆的,就為給家裡交個飯錢就行。
這就是他心裡的苦,眼下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