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番話,聽在米師傅和米嬸兒的耳朵裡,卻滿不是那麼回事。
錢是那麼好借的嗎?
這年頭的人,彆說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就是真借來心裡也有負擔。
怎麼儘快還錢,怎麼對得起這份人情,那都是壓力。
更彆忘了,頭段時間,羅家還有流言蜚語呢。
眼見自己閨女就跟沒事兒人似的,成天跟寧衛民在一起說笑。
而且洗衣機又是寧衛民幫忙弄回來的。
這小子不但借錢還當搬運工,未免殷勤得過分了。
容不得米師傅和米嬸兒不起疑心。
偏偏這種事兒,怎麼好開口詢問呢?
老兩口是越問米曉冉,她就越否認,而且越臉紅。
這不就徹底麻煩了?
簡直越發成了撲朔迷離的疑案了。
所以看著每天寧衛民還成天沒事兒人一樣,出來進去,笑盈盈的跟自己打招呼。
不知為什麼,米家老兩口對這個滿麵春風的小子,都有點兒恨得牙癢癢的感覺。
當然,對寧衛民來說,他是無從知道米家老兩口對他的新想法的。
就如同張士慧也從沒想過,他會在重文門旅館長期包了間客房一樣。
不過,正是由於他和張士慧、劉煒敬彼此之間已經達成了更重要的利益的共識。
完全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站在了同一個陣營裡。
而且預計自己的信息產業,頂多再有三個月的生命力。
他很快就做出決定,要把這間房間的使用權與張士慧一起分享。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是會讓他們倒騰東西的生意更方便、更隱蔽了。
弄來的東西,可以臨時存放在這間房間裡,甚至是跟客人直接交易。
二就是這件房間可以提升他們的夜班睡眠質量,把本職工作變得更輕鬆。
有了這間房,他們共同上夜班時,大可以一人一天輪換著休息了。
那白天不就有更多精神頭兒去忙和其他的事兒了嘛。
所以完全可以想象,張士慧跟著寧衛民進入到這間客房的驚喜。
拿到一把房間鑰匙的時候,想到自己今後上夜班,也就等於一個月工作十四天。
那簡直美壞了,就像是看到了“芝麻開門”後麵掩藏的寶藏。
當場是連連高呼萬歲,舉著大拇哥,誇寧衛民的奇思妙想,實在英明神武。
甚至打算直接放棄輪換中班的機會了,長期就紮在沙家浜了。
就這樣,真正腐化墮落的日子開始了。
以這件客房為依托,他們的生意越做越順手,夜班兒也上得越來越滋潤。
他們就這麼隔一天差一天的睡著,等於每月各自多擁有了十幾天可供調配的八個小時。
房間裡順手撂下的食品、煙酒也越來越多。
誰來了,都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
寧衛民甚至就此可以放心的脫崗去趟鬼市了,交接班的事兒全交給張士慧不在話下。
至於安全性也根本不用擔心。
白班有米曉冉,中班有劉煒敬,這兩位早已經成了鐵杆兒內應。
為他們打掩護和通風報信,完全是心照不宣的事兒。
要說唯一不和諧、不默契之處,也就是接觸密切後,張士慧難免知道了寧衛民更多的事兒。
而他始終無法理解寧衛民的愛好和審美情趣。
他搞不懂寧衛民弄到手的那些猴票和瓷器什麼的,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
在他看來,一個年輕人,不喜歡家電和時髦的東西。
卻老愛著迷的擺弄、劃拉這些過時的玩意。
很有點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