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廊和被損毀的十分嚴重,幾近無存。
關鍵是假山被挪,水池被填,寧衛民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康術德告訴過他的三個池塘。
院中雕塑損失無幾,植樹也並不繁茂,根本無人照料。
唯獨還算良好的,隻能說大多數建築物仍在,全園的整體構架基本保持。
但同樣因為長期作為大雜院使用,私搭亂建很多,已經毫無美感可言了。
而就在寧衛民正要打算,繼續去試著尋找一下,康術德說過的蓋在假山上的那個台球房的時候,乾擾來了。
有兩個老娘們推開門,從一個屋裡結伴走出來過問情況。
這其實很正常,正在上班的時候,京城任何大雜院裡,不用上班的退休老人就是義務警衛員。
所以兩位大媽一胖一瘦,都以一副極為警惕,防備小偷的目光盯著寧衛民。
幾乎異口同聲的嚴詞質問。
“你哪兒的呀?想乾什麼啊?這麼出來進去的,跟耗子鑽洞似的……”
“就是,你到底找誰啊?說清楚了。要說不出來,你就跟我們去派出所吧……”
於是寧衛民心知,恐怕這次踩盤兒不得不到此為止了。
而他的謊話張口就來,心不慌眼不跳的裝傻充愣上了。
“大媽,我誰也不找。可您千萬彆誤會,我也不是壞人。”
“我就是路過這兒的時候,從外麵看裡麵,又是花草又是山石的,覺著好奇,才進來看看的。”
“沒想到,您這院兒裡還真是彆有洞天,太氣派了。這大花園子,就跟高乾家似的。您這兒過去是不是王府啊?”
倆大媽這才麵色緩和,也都來了興致。
胖的那個大嘴一撇,開始臭吹。
“那可不,我們這院兒以前就是王爺住的地兒,行宮你知道嗎?就是王爺住的最好的宮殿……”
另一個瘦的卻忍不住插了口。
“不對吧?行宮應該是皇上出紫禁城住的吧。而且我怎麼聽說這兒原先,也就是一軍閥的住宅啊。那軍閥姓吳,好像是叫吳……吳被子?還是吳被服來著?”
“切,無被子,還要枕頭呢……”
那個胖大媽被瘦的戳了一句,可不乾了。
非要把“文盲矯情大賽”進行到底不可。
“他陳嬸兒,這事兒你絕對搞錯了,這兒啊,就是王爺府。五九年那會兒,我們家剛搬來,這兒還有個叫溥任的王爺後代,跟我們搭過鄰居呢。你是後來的,不知道……”
偏偏這時候,寧衛民很沒有眼色的橫插了一嘴。
“大媽,那您這院兒裡鬨過鬼嗎?當年,您沒問問那位皇親國戚,這兒有沒有吊死過宮女、太監唔得?”
兩老太太都不約而同耷了臉,衝著地上呸呸呸,就是連吐三口唾沫。
然後嘴裡喊著晦氣,就把寧衛民連趕帶撚的給轟出了院兒。
瞧這事兒鬨得吧。
可問題來了,這能說寧衛民傻嗎?
不!這反而正是他聰明的地方。
若不如此,他怎麼輕鬆出院兒啊?
還不得忍受盤問,磨牙到多會兒呢?
偏偏他的來意還不能明說,更不能讓這裡的住家知道。
為什麼?這道理是明擺著的。
這個院兒裡至少住著幾百口子人,沒了房就等於沒了窩兒,人家能乾?
要讓他們騰退原房,等於讓他剝皮抽筋,誰也不會輕易撒手。
要聽說房主來要房,那非炸了廟不可。
真說不準會出現什麼群情激憤的情況呢。
要為這事兒挨頓打,那也就白挨揍了,不冤枉死了?
而且即使從辦事的角度講,為了方便日後講條件。
也應該把這事兒先瞞住才對,以免打草驚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