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霍欣的道歉,又或是張士慧的崇拜。
寧衛民都沒當回事兒,扭臉就給忘了。
甚至就連1981年6月5日,報紙上刊登美利堅發現了艾滋病,首度將五例病症向世界公布的消息,都沒引起他的注意。
他現在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沒意義的事兒上。
就是全神貫注,一心一意的忙掙錢。
沒辦法,賠償霍欣的錢姑且不算,他其他方麵的開銷也忒大啊。
雖然是不做養魚技術的生意了,可重文門旅館的房間用著舒服,他並不想退掉。
而且夏日炎炎的,在家生火做飯實在難受,所以他經常是外麵飯館打了菜回去吃。
再者說,他每個月工資已經答應交給老爺子了,那不多掙點外快怎麼行啊?
當然,花錢的大頭兒必定還是在趟鬼市、買古董,收書畫和郵票這幾件事兒上。
所以沒的說,就悶頭乾吧。
錢這東西啊,就是越花越想掙,越多越不嫌多啊。
1981年6月,京城的家電市場環境也發生了一些顯著變化。
比如說,兌換外彙券的黃牛多了。
如今不但是京城飯店、友誼商店門口。
幾乎能見著外國人的地方,機場、外交公寓、旅遊景點,都開始有人從事這一行了。
這直接導致兌換的成本隨行就市的上漲。
再比如說百貨大樓後麵的出國人員服務部門口。
也開始有人長期駐紮在此,花錢收購那些出國人員用不了的家電指標。
要知道,按照國家實行的政策,三個月之內的短期出國人員,每次出國可以攜帶一大一小共兩件免稅商品入境。
長期出國人員,每次可以攜帶四大四小共計八件免稅商品入境。
如果誰拿到這些指標,在出國人員服務部購買家電都是免稅的。
這樣一來,指標也就等於是錢。
還有京城的兩家電視機廠門口,也出現了專門收購內部彩電票的人。
在彩電供不應求的年代,這種票一樣也變成了錢。
而且還成了一種特殊的,可供炒作的票證資源。
假如工人賣出是六百元,那買到彩電票的人一倒手就能加到八百,再倒手就變成了一千。
能不引人趨之若鶩嘛。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對寧衛民和張士慧的生意造成負麵影響的因素。
但好在國內市場消費潛力龐大的。
這些副作用在強大的市場需求麵前根本毫無影響。
即使國產彩電一批批生產出來,進口電器通過愈來愈多的渠道進入市場流通,可市場上一樣是彩電的蹤跡難尋。
結果物以稀為貴,參與倒賣彩電的人越多吧,反倒還造成了彩電價格的進一步上漲,比成本漲得快多了。
目前,連國內出廠價一千三百五十元的金星彩電,市麵上都漲到了兩千五百元一台。
所以寧衛民他們從友誼商店的內應手裡,弄出來的原裝進口彩電,自然就可以賣三千塊一台。這麼一來,利潤空間反而得到了擴大,高達百分之一百五哪。
至於寧衛民獨自奮戰的郵票市場,情況也差不多。
雖有不利因素,但好的因素更多。
解放前的郵票,因為數量稀少,越收越不好收了。
“運動”前的郵票情況還要好一些。
寧衛民最近半拉月最大的成績,就是一百八十元一張的價碼收了兩張梅蘭芳小型張。
三百四十元收了一張祖國山河一片紅,二十元收一整套金魚。
珍稀票的收購數目比之前降低了一倍不止。
而除此之外,最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負麵狀況,是雞票的銷售也太火了點兒。
距離郵票總公司雞票宣告售罄才不過半拉月。
整個京城,竟然就沒幾家郵局還能找到雞票了,連散張兒都蹤跡全無。
得虧是下手早,寧衛民從年前就開始一直往手裡斂。
五月份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差不多一千七百張整版票捏在手裡。
而在甩開了霍欣的事兒之後,當他發現情況異常,又全力突擊了一下。
總算是把整版雞票的數量湊上了兩千二百張,還有百餘張零七八碎的。
說起來雖然比原先預計的至少三千張的收購計劃差著不少,但至少不比猴票少了。
這就保住了他最重要的計劃執行無礙。
反過來呢,良性的狀況則在於被買走的雞票,其實並沒有從市場上完全消失。
因為造成這種現象的人,主要就是想投機的郵票販子。
他們是看準了雞票緊俏才下手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倒賣賺錢。
所以彆看郵局的營業窗口和營業大廳買不到雞票了。
但郵票販子手裡卻是應有儘有,貨源相對充足。
他們就在郵局門口叫賣,八分的郵票出了門兒,單張就變成一毛六了,整版票十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