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慧當場可就有點急眼了,完全不可置信地喊了出來。
在他看來,寧衛民不至於非這麼毀他啊?交情還講不講了?
可他更沒想到的是,寧衛民迎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臉上不但沒有絲毫慚愧,反而還笑了。
“哎呀,士慧你是不是誤會了?嗨,可能是賴我沒把事兒說清楚。其實我的意思啊,是由我來承擔責任。”
“啊?!”
這話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不但張士慧聽傻了。
就連喬萬林也問,“什……什麼?衛民,你……你認真的?”
寧衛民毫無猶豫,點著頭確定。
“沒錯。我認真的。這事兒我榜上有名,排第一個的不就是我嘛,我要撤出去,誰能相信?”“而且說實話,沒這事兒,我也有心想離開旅館了。所以我來擔著才是最合適的。”
“我說你們大可以放心,不管怎麼著,我是絕不會牽連你們的……”
按理說,問題已經有了大致解決方向了,喬萬林和張士慧都應該放鬆了。
可偏偏不能。
他們兩個都有一肚子的話想說,有許多問題想問。
喬萬林是想不明白,寧衛民為什麼說早有心要離開。
難道不要鐵飯碗了嗎?
那以後就指著那些瞎倒騰的小生意嗎?
這實在不智啊。
而是張士慧,他在心底感謝寧衛民。
不由自主的情感泛濫,為了寧衛民這麼夠意思而感動。
於是這時候他反倒沒有再退的意思了。
而是用非常誠懇語氣表現自己的忠心耿耿,由衷想要代替寧衛民承擔這個責任。
但寧衛民卻均報以搖頭的回複。
他先對喬萬林說,“喬大哥,不瞞你說,我現在其實正幫一個跟咱們經貿部、紡織部做買賣的法國人忙和服裝表演的事兒。”
“這件事士慧是知道的。我的計劃裡,是打算這件事結束後跟法國人談一談工作的事兒。如果談成了,那我就是外資企業的員工了。工資比旅館高是肯定的,掙得還是外彙券。”
“要如果不成也沒什麼,原本我就不靠工資嘛。不怕說句大話,我躺家裡一輩子,都一樣有飯吃。”
“所以這事兒既然趕上了,對我來說,大不了也就是辭職日子提前了。”
跟著他又轉向張士慧。
“還有士慧,你替我出頭就更沒必要了。彆的不說,你可是要結婚的人了。你總得考慮劉煒敬和她家人的感受啊。”
“你真挨個重大處分,讓劉煒敬父母對你有看法,何必呢?這不是等於給自己婚姻添變數,找麻煩嘛。”
“我就不一樣了,我無論怎麼樣都對自己生活沒影響,是不是?”
聽寧衛民這麼說,喬萬林和張士慧想了想,不禁都啞口無言了,因為事實確乎如此。
而寧衛民的嘴還沒停,仍然自顧自按照思路往下捋,而且越說越順溜。
“我真的想好了,舉報信上這些罪名,財務問題是純扯淡,反正我沒做虧心事,隨便查好了。其他問題也就不算什麼了,我兜得住。”
“關鍵還是兌子得兌得有價值。咱們最好先達成一個共識,看看犧牲一個我,到底能換回點什麼來才是正理。”
“毫無疑問,處理我越狠,就越方便給喬大哥樹立正麵形象。也有利於他從中行事。甚至還能安排一下,由劉煒敬或是米曉冉來揭發我,給她們倆立上一功。”
“這不就能把損失撈回點來了?故事也能因此編圓滿了。喬大哥可不是不管,而是一直在調查,尋找時機。”
“還有,這事兒明顯是有人有機會有步驟的針對我們。而且十有**是夜班的內鬼。這點從檢舉的內容就能看出來。否則也許就該有點‘更要命’內容了……”
這話也對,有心算無心。
既然是有人故意為之,還記錄這麼清楚。
如果是白班的人乾的,不可能不發現寧衛民和張士慧折騰的生意。
話說回來,也幸好如此,否則就更讓人頭疼了。
“現在我就是不能確定一件事,這是單純的有人嫉妒我和張士慧呢。還是衝著喬大哥或者咱們政工組長去的?所以我才想問問喬大哥你,能不能搞清這信的來源?這虧……咱總不能白吃吧?”
寧衛民這一句才真是最關鍵的地方。
立刻又把喬萬林和張士慧的心給提拉起來了。
“是啊?這事兒到底是哪孫子乾的呢?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給丫揪出來……”
張士慧隨後大聲附和。
而喬萬林雖然沒出聲,但沒了後顧之憂,他的腦子便可以很投入的考慮問題了。
沒一分鐘,一個可行的方法,就讓他的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