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叔啊……”
好家夥,這一嗓子,聲兒大得直震耳朵。
“小南哪,怎麼了這是?有事兒你好好說不行嗎?我還沒老得聽不見你說話呢!”
哪兒知道,電話裡都帶上哭音兒了。
“嘿呦,叔啊,我說您就彆打哈哈了,我哭的心都有了。我現在被扣在政工組呢,他們都審我一宿了!您可算來單位了,快來救救我吧……”
“啊?你說什麼!政工組他們扣了你?憑什麼?”
王祥慶一下意識到了嚴重性。
“這……這也賴我自己……”
而電話裡,王小南聲音卻不禁一下低了八度,變得又細又磨嘰。
“昨兒夜裡,那前台夜班的寧衛民說他把一個客房的鑰匙丟了,央告我,讓我幫忙開一下門。我不是想弄清他搞什麼鬼嘛,就答應了……”
“後來開了門,我就看見屋裡亂七八糟,桌上還擺了好多酒菜,就要走。可他非要請我喝酒。我……我肯定不答應啊,那姓寧的就非說我還有事兒跟我商量,硬拉我進去……”
“後來,後來推辭不過我就喝了幾杯……沒想到,沒想到沒一會兒工夫,行政組的人就來了……而且還是……是前台那個叫張士慧的帶來的……然後他們就把我和寧衛民都抓起來了……”
“叔,叔,我可就喝了一瓶啤酒,吃了點燒雞、鬆花蛋和花生米啊,那屋裡的撲克牌和錢,還有開客房睡覺的事兒,可跟我一點關係沒有,那是彆人乾的……不關我事兒……”
聽到侄子說到這兒,王祥慶氣得眼珠子都弩圓了,忍不住負氣罵道。
“什麼?還他媽就一瓶啤酒?你個沒出息的蠢貨!你怎麼這麼傻?讓我說你什麼好……”
但另一頭已經不是王小南的聲音了。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在單位聽了十幾年的聲音通過電話的聽筒傳了過來。
“我說祥慶啊,彆光顧著罵孩子了,這事兒既然出了,你總得過來一趟吧。咱們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怎麼解決……”
老齊?政工組的一把手!
“好好,我馬上來。”
掛上電話,王祥慶不禁滿頭大汗地癱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他心知肚明,他那大侄子絕對是讓人給算計了。
可這是為什麼呢?難道匿名信的事兒露餡兒了?
不,不能,那件事兒可是他親手辦的,遞信的渠道絕對萬無一失。
連拆信看的書記都不知道誰寫的,政工組老齊能知道?
王小南也不可能滿處說去啊?這孩子再傻也知道其中厲害。
除非是王小南盯人家的稍大意了,讓人察覺了?
嗯,有這個可能,那又該怎麼辦呢?
王祥慶努力開動腦筋,開始盤算如何應付這樣的局麵,怎麼把侄子從這個麻煩裡開脫出來。
論理說,他的麵子,應該還管點兒用吧?
畢竟他跟老齊是同期來旅館的同事,待在一起都十幾年了。
他又一向是笑臉相迎,否則老齊也不會專門讓他的侄子一大早就給他打這個電話呀?
對,估摸著就是嚇唬一下他的侄子,還有想讓他應承一份人情罷了。
這麼想著,王祥慶不禁又鎮定起來,感到局麵還未必太壞。
認為隻要堅持到核查組下來,他就該翻身了,不過再容忍他老齊幾天而已。
於是他站起來,抻了抻衣服。
然後拉開辦公室的文件櫃,從裡麵拿出了一條友誼牌香煙。
又用一份報紙裹上,夾在了腋下。
打算以此來換得老齊的“高抬貴手”。
隨後,便以一副優哉遊哉的神氣向政工組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