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賣瓷器的,光指著外銷是沒戲了,也必須得為內銷開個口子了。
那想想看吧,這對寧衛民來說是個多麼大的漏兒啊?又是多麼慘痛的教訓啊?
隻能說世事無絕對。
真正的聰明人,要想不錯過重大的機會。
那對任何事物都不能形成模式化思考,千萬不能抱有成見才行。
就這樣,應付走了外國人,寧衛民也不去琉璃廠了。
他發現了一個無人染指的寶庫,幾乎每天一有空就過來看看。
來了還不走,那簡直是流連忘返啊。
就為了低價拿貨,他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跟這幾家店的店員們套磁啊。
講笑話請煙請茶請汽水零食的。
那像他這樣能說會道還出手大方的人,交朋友還不容易嗎?
於是很快他就如願以償了。
等著一聊熟了,人家居然給了他一個將近七折的折扣。
好家夥,給寧衛民美得啊,就此開啟了爆買模式。
毋庸置疑,他的首選當然還是名家的近現代字畫。
因為除了便於保存,字畫升值的的啟動時間最早,升值空間也最大嘛。
結果時間一長,霍欣也就發現寧衛民的愛好了。
因為他買了字畫總得拿回辦公室嘛。
而且還會掛在牆上,攤在桌上,長時間的欣賞。
甚至都顧不上工作,懶得理會彆人了。
這在霍欣看來,當然是無法容忍的,同時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癡迷。
像有一次,她見寧衛民一次居然買回來八幅畫,而且一回來就一幅幅的仔細端詳。
終於忍無可忍了,直接就問他。
“不是,你怎麼見天買這些東西啊?你沒事兒吧?這些字畫有什麼好的啊?”
寧衛民呢,卻隻顧欣賞著自己的新收藏,根本沒聽見霍欣的話。
霍欣有點急了,“喂!我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啊?人家還有正事兒跟你說呢。”
而她脾氣一來,就跟奪報紙的那次一樣,又把畫兒硬搶到手裡,給卷上了。
這寧衛民還不心疼?
當場就有點急紅眼了。
雖然不敢去搶,可也頭一次罵上了。
“嗨嗨,乾嘛呢?你他媽有病啊你!找我跟你翻臉是不是!我最討厭你這德性!動不動就上手搶東西!”
眼見寧衛民真火了,自覺理虧的霍欣也多少有點害怕。
於是一邊把畫兒還了回去,一邊不免委屈地嘟嘟囔囔。
“切,真小氣!有什麼啊?不就張破畫嘛,值得你這麼寶貝?”
寧衛民心疼的驗看著畫,嘴裡還在數落死。
“你懂什麼?這是文化!不說彆的,一張一百多外彙券買的呢。你知道什麼最可怕嗎?無知最可怕……”
卻沒想到,這下霍欣雖然動容了,可卻把罪名反倒扣他腦袋上了。
“啊?這麼貴啊?那你這月工資差不多都買了這些畫了吧?那你不成了冤大頭啦!無知還真是可怕啊。”
“不是,你……”
“你彆急,我也是好意,我就是想告訴你,你買的這些東西,本身也就是二三十的價錢。你乾嘛這兒買,太虧了……”
寧衛民簡直是被霍欣給氣樂的。
“這是真跡!李可染你懂不懂?還二三十?五十你賣我,有多少我要多少……”
更沒想到的是,霍欣居然比他還過分,捂著嘴樂了半天。
“我當然知道,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又怎麼樣?”
“我說二三十就是二三十。你要不信,我帶你買去啊。咱們現在就去,就算我給你道歉了。”
“隻要……隻要你以後彆再這麼凶我就行。”
寧衛民怔怔看了霍欣半晌,感到她確實不是開玩笑,於是一下又想起了對人對事不能有成見的道理。
頓時就顯得尷尬了。
“這……對不起啊,我……這……有失風度,剛才我的確有失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