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民病了。
或許是因為好人沒好報。
誰讓他昨天晚上明明凍得哆哆嗦嗦,卻硬充好漢。
非要自己一直穿著濕漉漉的衣服,把放好熱水的浴缸和僅剩的一套潔淨乾衣都讓給了曲笑呢。
又或許是惡人有惡報。
誰讓他先是巧舌如簧忽悠了曲家的父母。
而後從曲家離開時,又巧立名目戲弄人家姑娘。寧衛民病了。
或許是因為好人沒好報。
誰讓他昨天晚上明明凍得哆哆嗦嗦,卻硬充好漢。
非要自己一直穿著濕漉漉的衣服,把放好熱水的浴缸和僅剩的一套潔淨乾衣都讓給了曲笑呢。
又或許是惡人有惡報。
誰讓他先是巧舌如簧忽悠了曲家的父母。
而後從曲家離開時,又巧立名目戲弄人家姑娘。
其實不為彆的,就因為在康術德的身後,在這平板車上,還有三大麻袋裝在盒子裡的書畫呢。
要說今天買畫時,寧衛民那叫一個痛快啊。
他指著牆上,那就跟飯館點菜似的一通指點。
畫廊裡仨人為他緊著忙和,都快忙和不過來了。
賣畫兒的錢是怎麼到手的,這小子是又怎麼給花了出去。
用沈周和石濤換來的七千六,最後也就剩了一千一百塊在手裡。
就這通揮金如土,簡直把宋主任都給買傻了!
具體說來,寧衛民不但把店裡所有四尺以上的黃賓虹,全都包圓兒了。
其他的名家,也是專挑尺幅大的、題材獨特的,具有代表性的畫作,大買特買。
像齊白石畫的《猛虎行山圖》、《魚蝦蟹同遊圖》,徐悲鴻畫的《雄鷹展翅》、《八馬圖》,張大千的《十裡明江》、《福祿壽三星》,吳昌碩的《紫藤黃鸝》,潘天壽的《鐘馗嫁妹》,黃胄的《洪途萬裡風》,傅抱石的《朝花夕拾》、李可染《陽山蕩氣》……
這些好像從未在書畫交易市場上出現過的高質量書畫作品,皆被他慷慨購下。
此外,還有被他認出來的,《收藏》雜誌曾專題報道過的兩幅上拍過億的作品。
2.875億成交的潘天壽畫作《無限風光》。
以及1.87億成交的傅抱石畫作《茅山雄姿》。
那更是必要收入囊中的東西啊!
說白了,就光這兩件兒上拍的東西,再加上黃賓虹那幅2.45億成交的《岐山圖》
就足能妥妥保他後半生吃喝(瓢)……呸,享用不儘啦。
所以好好琢磨琢磨吧,單憑一幅沈周和一幅石濤,就賣出了一個百億身家,這小子他能不樂嗎?
誰說天底下沒有一口吃成個胖子的好事?
他就是樂上三天三夜也不過分哪!
於是周星馳那招牌式的賤笑,便足足提前了十年,出現在了寧衛民的臉上。
甚至到了家裡,他還這麼樂呢,就跟範進中舉迷了心一樣。
自然,康術德是越看他越心煩。
“你小子,彆笑了行不行?怎麼我看你那麼彆扭啊。”
老爺子終於受不了,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
寧衛民卻不在乎,一邊收拾他的畫,一邊還照樣嬉皮笑臉。
“嘿嘿,沒轍,發乎於心,我想忍都忍不住啊。您就容我樂會吧,行不行?我後半輩子,都未必能再有像今天這麼美的時候了。”
康術德聽了,卻愈加顯得不屑。
“至於的嘛,你就為了這些畫?”
“我都沒法說你,咱原本可是來賣畫的。可你倒好,錢都拿到手了,你又給人送回去了,反倒又買回來這麼多。”
“為什麼賣那兩幅畫,你給忘了?你就不怕擱家裡全長了毛兒?”
寧衛民是好言好語解釋。
“老爺子,您彆這麼說啊,就好像我是糟踐錢的敗家子兒似的。”
“您得相信我,這些東西絕不一般,後勁兒大著呢。我還嫌買少了呢。要不是為了抓撓東西跟您學本事,我一個子兒也不想留,全買了才好呢。”
“長毛?長不了毛兒。一會兒,我就把魚缸都弄走。從今往後,我屋裡連尿盆都不擱了。我還得出去,專買幾個大樟木箱子放他們。等過兩年,我再找個單元房來安置它們。”
“您信不信,隻要我精心,每隔半年出來展展,掛掛。十年八年,這些東西還是東西。飛不了也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