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他貪,關鍵是現在的寧衛民,同時把持著服裝和工藝品的生意,手裡的閒錢實在“淤”了。
彆忘了,去年整整一年,他是有時間掙,沒時間花啊。
光工藝品這塊,每個月都是兩萬的純利潤在往他兜兒裡蹦。
從5月份開始,服裝尾貨生意又走上了正規,兩項相加,每月光外快就得七八萬的利潤。
這還不算下半年他上手的煙酒店生意呢。
要都算一起,他每月妥妥得賺上十萬塊了,絕對是這年頭京城頭一號的財主。
可就是因為太忙了,他一直隻能憑借外企高管的身份,與街道的業務牽扯,把這些錢偽裝成公款存進銀行去。
這是唯一的處理方式。
所以即使刨去開煙酒店的兩萬五成本,留在縫紉社繼續運營的十萬資金。
還有去年把狗票補足了二十萬枚,今年開年又買了兩千五百張整版的豬票耗費的六萬塊。
如今他銀行裡的戶頭上也已經積攢了四十七八萬了。
要比財力,彆說皮爾卡頓公司的所有高層綁一起也趕不上他。
就連他自己都感到這些巨量的現金成了一種巨大的負擔,多得燙手,多得咬手。
是一定得儘快花出去,是萬萬不能突破五十萬大關的了。
這麼一來,他要想趕緊把這些巨量資金濃縮成便於積存的財富。
終歸還是得從不受任何限製,可大批購買的東西上想辦法。
可到底買什麼呢?
還是那句話,買東西不能瞎買。
一方麵得考慮未來的升值潛力,眼下付出的成本代價,儲存是否方便。
另一方麵也得考慮品種投機時間差,便於在投機市場打接力賽。
繼續收字畫嗎?
已經不大合適了。
因為1980年的5月,京城在港城舉辦了首次的出口商品展覽會後。
就讓港人驚喜地發現京城送去的書畫和各類文玩擺件、工藝品是那麼的便宜。
和本地存在著巨大的價差。
於是不但那些送去展覽的東西被港人搶購一掃而空,也促使許多港城藏家開始來京城淘寶。
這樣一來,自此京城就拉開的各類文玩字畫漲價的大潮。
漲得最快的還恰恰就是書畫類,和古籍類。
至今為止,小三年過去,書畫的均價已經足足翻了四五倍之多。
齊白石已經二百八十塊一平尺了,徐悲鴻和張大千二百三四,陸儼少和黃賓虹漲幅最少,也到了三十五一平尺。
雖然這價格也算是物有所值的吧,對比日後的升值幅度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問題是寧衛民已經吃下去太多的精品字畫,手裡又握有巨款,不但眼界高了,胃口也大了。
他的心思是要買就買大尺幅的精品。
偏偏市麵上要見到這樣的力作已經那麼容易了,得靠運氣,題材未必好。
打個比方,要讓他花個兩千塊就拿一幅齊白石的五六尺花卉走,五百塊買個齊白石的扇麵。
他一琢磨漲幅,這性價比可有點低啊,也有點費勁。
買是可以買的,可已經沒太大吸引力了。
而瓷器、佛像、青銅器這樣的古董又受到政策性嚴厲的監管,想吃個飽根本不可能。
木質家具最大的難題就是儲存問題,潮了不行,太乾也不行,耗子啃了更不行,需要的空間還大。
關鍵是價格也貴,好幾十塊買回去一個椅子,還隻是雞翅木的,鬆鬆垮垮還得修,這又何必呢?
所以最終退而求其次,也就剩下印石、翡翠、玉器這些東西了。
這些玩意的缺陷不用說。
由於外國人大部分是欣賞不了的,鑒賞品質又沒有統一標準。
在時間上,就屬於相對較晚才會熱起來的投機品種,買下來恐怕長時間得忍受寂寞。
可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不需要太多的空間,便於儲存,就連著火都毀不了。
關鍵是這年頭能居然隨處可見品質優異的大料。
在“萃文閣”刻字門市部裡,無論是田黃、雞血、還是芙蓉石,這“印石三寶”六十克以上六麵平章大料,隨處可見。
要知道,平章損耗多重啊,這放在三十年之後,是一種根本難以想象的奢侈。
而且這些印石的價格也居於行情的穀底。
這個年頭金價都每克三十了。
可田黃石每克標價才十五元,雞血石每克十二元,芙蓉石每克十元,
按照過去的說法“一克石料一克金”,這都打了五折。
再想想三十年後,田黃石一克價值二十萬。
和那所謂的“極品田黃成國粹,易金百倍古今揚”、“高山石係田黃貴,貴逾黃金數十翻”的情況再一比較,那簡直就是個天大笑話了。
絕對是個低得不能再低的白菜價兒,近似於白給啊。
於是乎,麵對這頓豐盛的大餐,寧衛民那就可勁兒招呼吧,毫不吝惜的把錢撒了出去。
這倒是效率快,買個十塊的大章,就能花掉一萬多了。
要是巨大的擺件,價格更高。
寧衛民買下來一塊356克的烏鴉皮田黃石景物擺件,一氣兒就花了三萬二。
這多痛快啊。
就這樣,用不了十天半拉月的,寧衛民就把賬上的那些錢花了個淨光淨。
都變成這些石頭玩意,存在新買的三個樟木大箱子裡。
一箱子的擺件,兩箱子的印章。
處理完這件事後,這小子不但心裡踏實了,覺著不用再為今後現金的去處發愁了。
甚至還頗有點誌得意滿,自覺已成印石收藏大家的得瑟。
這還真不能怪他,因為就憑三個箱子,未來至少能值十棟樓!
十棟樓啊!
他這輩子就是撂著蹦兒地糟蹋錢,那也窮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