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民因為是個帥小夥,又鮮有對屬下發火的時候。
這就造成下屬對他親近有餘,威信不足。
尤其是自打齋宮開業以來,他一直在用超越時代的理念要求這些姑娘們。
一邊不惜重金對她們進行儀容儀表的培訓,提供高檔工裝和免費的高級化妝品。
親手把這些姑娘們打造成了最時尚最高端的服務人員。
另一邊,他又不斷開源,采用多種經營的方式,成功推動齋宮經營業業績持續走高。
同時也讓姑娘們的收入隨之穩定增長。
這一切的一切,都越發助長了這些姑娘們的驕嬌二氣。
彆看這些姑娘們工作中笑得甜美,待顧客也很熱情客氣。
可那隻是利益使然的表麵偽裝。
事實上,因為收入高待遇好。
這幫丫頭無不養成了眼高於頂的毛病,和相互攀比的虛榮心。
私下裡,或在外麵,她們個個都心高氣傲,對普通人不假顏色。
要打個恰如其分的比方,這齋宮真和《紅樓夢》裡的大觀園差不多了
硬是把一幫胡同妞兒培養成了一園子的“新時代貴小姐”。
價格鬆動的具體表現形式就是通貨膨脹。
實際上,自從1979年年底,京城統一提高了豬肉、羊肉、牛肉、家禽、鮮蛋、蔬菜、水產品這八種副食品的價格以來。
僅僅經曆了很短一段時間的平穩期,這八種副食品的價格就開始有脫韁之勢,陸續開始上漲。
翻過年來,甚至還出現了相關產品搭車漲價,和大量議價商品充斥市場的現象。
比如散裝啤酒,國家定價是一大碗一毛八分錢。
可由於商品短缺,京城有的地方就自己提高了兩分錢,賣兩毛錢一大碗。
顧客當然不樂意了,寧衛民的鄰居羅師傅就較過這真兒。
“不是一毛八嗎?怎麼變成兩毛了呢?再說了,你給的也不是滿滿一碗啊!”
服務員卻滿不在乎。
而且正因為工作量增加了,沒個好氣兒,話當然是橫著出來的。
“就這還沒貨呢!你要喝就喝,不喝拉倒!反正你不喝有人喝。”
“嘿,你小子夠橫的,你還講不講理?”
“你要講理是吧?告訴你,彆家都往散啤裡扔冰塊,知道不知道?我沒這麼乾就夠對得起你了,你喝得可是純啤。挺大歲數?怎麼占了便宜還賣乖啊?”
於是兩人就吵了起來,弄的不亦樂乎。
啤酒尚且如此,像蔬菜這樣每日都離不開的生活必需品就更嚴重了。
尤其這東西還是分等的,一向是什麼等的,賣什麼價錢。
想想看,每天那麼多種菜要湊在一起對外銷售,那是相當複雜的價格體係。
自然就更容易出現爭執,以及商店擅自提價的問題。
於是為了防止類似情況,政府的臨時應對之法,就是讓報紙每天公布政府頒發的調整價格通知。
老百姓呢,便因此養成了帶著報紙去買菜的習慣。
隻有這樣對照的看著,才能知道商店是不是亂漲價啊。
可惜這種辦法純屬理論性的,很多時候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像寧衛民的鄰居米嬸兒,就是煤市街副食店裡賣菜的,對此體會最深。
比如說有一天,按照報紙上的價錢,小白菜兒應該是兩分錢一斤,調低五厘錢。
可副食店還是按照前一天的價格,就是一斤二分五厘來賣。
結果因為菜價多了五厘錢,當天便屢屢有顧客提意見,和米嬸兒爭論。
偏偏這副食店和餐館還不一樣,守著家門口兒,眼瞅著好多都是熟人。
米嬸兒委屈也沒法摔咧子啊,隻能好言好語解釋。
“各位街坊,快馬趕不上青菜行啊。那麼多種菜,都一天一個價兒,哪兒來得及調整呀?何況領導就讓我按這價兒賣,那我也沒辦法啊。大夥兒都理解理解,多收了錢是國家的,也不是進我兜兒裡……”
如此,賣了一天的菜,也著了一天的急。
米嬸兒嘴皮子差點沒磨破了。
就這,還好幾次差點沒忍住,懸得乎的嗆嗆起來呢。
很可能今天的人看到這兒會說,多五厘錢或者少五厘錢,不就是半分錢嗎?至於的嗎?
可當年就是這樣,還真至於。
說白了,除了大家收入少,關鍵是當年的錢,真可以做到一分錢掰成八瓣花。
拿小孩買糖塊來說,經濟賬就能算得比半分還細。
同樣也是這個時期,京城有一個顧客在《京城晚報》上刊登文章,專門給商店的糖果櫃台提了意見。
文章指出,一斤水果糖塊是一元一毛一分錢,數量應該在一百一十四塊左右。
那麼以此推論,一毛錢起碼應該給十一塊糖才比較合理。
可是有的商店收了一毛錢,售貨員順手抓了七八塊給孩子,這是不對的。
應該童叟無欺嘛,對於小顧客更不能欺騙。
這件事,當然不至於這麼上綱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