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要講良心的。
“張大勺”對寧衛民事業,幫助太大了。
彆說除了剛開始送去的那點東西,老爺子一分錢都沒再拿過。
就說在這事兒上耗費的心力,搭上的人情。
哪怕是當爹的對自己親兒子,也不過如此了吧?
人非草木,寧衛民心裡能過意得去嗎?
他這人,愛算計是愛算計,能算計是能算計。
可占便宜分占誰的,該怎麼占。
他向來隻對想算計他的人才能下得去手。
對自己真正報以善意的人,反而乾不出這樣的事兒來
這就是他的道德底線,否則是沒辦法保持心靈的安寧與平靜的。
不過話說回來,哪怕他再想做出適當的回報,目前也是真的沒辦法去好好琢磨這件事了。
因為隨著滬海運動員朱建華在京城舉行的第五屆全運會預選賽中躍過2.37米的高度,刷新男子跳高世界紀錄。
隨著國家電視台在《新聞聯播》以頭條的形式,報道了我國長江上首次建成大型水力發電站——葛洲壩二江水電站的消息。
隨著炎熱暑熱裡,一部名為《話說長江》的電視係列片,創造了萬人空巷的收視奇跡。
天壇北路87號的裝修工程也開始臨近的最後收尾階段。
於是開業的相關工作又變成了必須安排好的當務之急,太多的事項需要他來拍板定奪了。
何況怎麼跟上頭哭著要貸款,怎麼去打廣告,為飯莊拉來穩且持續的客源,也是他眼下同樣必須著手進行的要務。
寧衛民沒請成客。
這事兒當然不能這麼算了啊,免不了日後還得再行補請。
可說起來還絕了。
在藍嵐的身上,寧衛民始終也沒能用金錢達成他所期待的那種心理平衡。
因為藍嵐雖然是孩子心性,愛玩愛笑。
她愛看電影、看戲,還愛滑冰、逛公園,愛吃冰淇淋雪糕瓜子話梅巧克力等各種小食品。
而且她還想起一出是一出,說乾什麼就乾什麼,毫無計劃性可言。
和她在一起,總讓寧衛民有一種被動青春洋溢,疲於應付的無奈。
可與此同時,藍嵐身上還另有一種固有執著,卻又是讓寧衛民更為意外,不能不讚賞的。
那就是藍嵐半點也沒有安心花男人錢的想法。
這姑娘不但講究有來有往,還大方的要命,少見的爽快。
可與此同時,藍嵐身上還另有一種固有執著,卻又是讓寧衛民更為意外,不能不讚賞的。
那就是藍嵐半點也沒有安心花男人錢的想法。
這姑娘不但講究有來有往,還大方的要命,少見的爽快。
倆人吃的喝的玩的,她同樣大把地往外掏錢。
特彆是她開工資時,往外掏錢你都搶不過她。
甚至六月底的時候,寧衛民開玩笑,假裝說自己遇到了難處,急需用錢。
哪怕工資花得差不多了,藍嵐也說不要緊,非要回家去要,說她媽手裡有錢。
這樣一個的姑娘,讓人怎麼評價才合適呢?
好是真好啊!
可這丫頭卻全無半點心機,對人毫不設防,實在太好懵騙了。
寧衛民覺著自己要是她親哥,保準兒能為這個妹子愁死,一輩子都得擔心她遇人不淑的問題。
當然,寧衛民也不得不因此懷疑起藍嵐的家庭環境來。
因為普通老百姓家庭裡,是不會長出這樣不知世事艱難,花錢這麼不在乎的姑娘來的。
果不其然,一問藍嵐就說了,她對此並無意隱瞞。
她告訴寧衛民,自己的父母其實都是高級知識分子。
父親是搞古建營造學的教授,母親在區裡文保局工作。
因此她的父親也兼任文保局的古建顧問,曾經負責過不少次天壇、前門等處的修複工程。
而且她居然還真有個哥哥,就在區服務局上班。
至於這丫頭這樣的家庭背景,為什麼會在廢品站上班,全是跟家裡賭氣所致。
藍嵐聲稱自己不是念書的料,可父母非逼著她考大學。
不許她看電視,不許她出去玩,天天放學就得回家念書,把她逼得簡直要瘋掉。
於是畢業時高考差三分落了榜,她就死活也不願意再考了,非要去上班不可。
她要自由,要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
自然無需多言,她的選擇,把父母氣了個半死。
她的固執也是九頭牛也拉不回的。
爹媽說她沒文化隻能撿破爛,她說撿破爛就撿破爛。
就這樣,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她。
父母一怒之下,還真就把她弄來廢品站上班了。
可不幸的是,她自己現在也有點後悔了。
原本她覺著上班比上學有意思,就沒人管了,就想乾什麼乾什麼了。
但很快就發現,其實這個班兒上著更沒意思。
天天跟廢銅爛鐵,費舊報紙雜誌打交道,臟乎乎的,能有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