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十一點半整,天壇北路87號的二樓營業大廳,座無虛席,氣氛熱烈。
“壇宮·禦膳官席”的開業典禮進行到了最激動人心的壓軸戲部分。
此時此刻,高懸亭頂的小舞台上,兩個身穿旗袍的女樂師一個用古箏,一個用琵琶,如行雲流水一樣合奏著李香蘭的《夜來香》。
而在黃胄的那幅《福祿壽喜》圖前,以曲笑和石凱麗為首的十幾個女模特,她們正在輕快的音樂聲裡,邁著貓步登台,用曼妙高挑的身材展示著自皮爾·卡頓公司的時裝樣品。
必須承認,這又是寧衛民善於借勢,充分體現出其精明的一個點子。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大多數人對於什麼是時尚可是不甚了解。
實際上直到今年年中,服裝模特們才因為在中南海進行了彙報演出,剛剛為服裝表演爭取到了麵向大眾推廣的“許可證”。
哪怕是區領導,在今天之前也沒有什麼機會,身臨其境的體驗過這種表演。
再加上最近皮爾·卡頓公司主辦的“錦繡東方模特大賽”正在京城炒得火熱,是京城百姓普遍關注的文娛焦點事件。
所以寧衛民才會在這個檔口,特意借了這股子“東風”,把自己熟悉的這些模特朋友們邀約來,安排了這樣一場時裝表演作為壓軸戲。
甚至他還為解決不太寬裕的場地問題,根據上輩子在展覽會上經常見到的樣式,首創了國內第一批可拚接舞台。
他讓五金店用無縫方管焊合了十二個鐵架子。
1980年三月中,一個新鮮清冷的淩晨。
因為還不到五點,天兒還是黑的。
房簷及樹枝上落著一層薄薄的霜,霜在月光中閃爍著晶瑩的光。
980年三月中,一個新鮮清冷的淩晨。
因為還不到五點,天兒還是黑的。
房簷及樹枝上落著一層薄薄的霜,霜在月光中閃爍著晶瑩的光。
980年三月中,一個新鮮清冷的淩晨。
因為還不到五點,天兒還是黑的。
房簷及樹枝上落著一層薄薄的霜,霜在月光中閃爍著晶瑩的光。
扇兒胡同2號院裡也是冷冷清清的,各家各戶的窗戶無不拉著窗簾。
隻能偶爾聽見各家門戶裡人們熟睡的鼾聲兒,和院裡各家小廚房鬨耗子的動靜。
但在這樣靜寂的時刻,寧衛民卻已經醒來了。
他迫不及待,逃離了溫暖的被窩兒,淅淅索索地穿上了衣服。
說來有點鬱悶,今兒個,他竟然是被自己的蔫兒屁給臭醒的。
這大概就是昨兒個晚上蔥蘸醬、臭豆腐抹窩頭,還有椒鹽炒黃豆吃多了,所產生的副作用。
沒辦法,說到吃嘛,本質就是香香嘴,臭臭屁股的味兒事兒。
何況還想著省錢。
毛八七就能讓嘴過癮的吃食,生理上不就得付出一定代價嗎?
要不然,這頓飯,又怎麼會叫“窮人樂”呢?
起床後,寧衛民摸著黑在屋裡的尿盆裡放過了水。
又躡手躡腳的走到外屋裡,用水舀子給洗臉盆打水,洗了臉,刷了牙。
再把火爐子裡的煤填上,把一壺水給坐上。
之後,才拎上牆角裡那個印著“京城”兩個大字和“京城火車站”圖案的帆布行李包,拉開了外屋門的插銷。
隻是儘管他萬般小心,饒是他已經無比熟悉屋裡的環境,絕沒有發出什麼任何不應該的聲音。
可惜那歲數比寧衛民還大的外屋門,卻是老眉哢哧眼的玩意了。
隻聽“滋扭”一聲,還是把康術德的咳嗽聲給招出來了。
這就證明,老爺子已經被吵醒了。
果不其然,外屋床上傳來了一聲詢問。
“衛民,這就走啊?”
“老爺子,踏實睡您的,我這就把門給您帶上。”
“今兒怎麼這麼早啊?怕還不到鐘點兒吧?”
“是起猛了點兒。不過也沒早幾分鐘。這就五點一刻了。”
“行吧,那你早去早回。早點可千萬得吃好嘍,人是鐵,飯是鋼,彆湊合……”
“哎,我虧不著自己,您就放心吧。”
“還有,記著,你跟那些人打交道,吃點虧無妨,斤斤計較發不了財。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彆年輕氣盛……”
“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我不傻……”
隨著腳步邁出,門輕輕掩上,寧衛民拎著大包兒,終於走出了小屋。
跟著繞著出了院門,來到了扇兒胡同裡。
此時此刻,狹長的胡同兒裡空空蕩蕩。
不但沒有任何的行人,就連嘰嘰喳喳的麻雀都沒有。
而嘴裡呼著白氣的寧衛民走在寒冷的小風裡,兜緊了頭上的棉帽子,心裡卻是無比熨帖。
不為彆的,那非親非故叮囑他的老頭兒,嘴上雖然絮叨,可話真暖心啊。
有這麼一個真心惦念自己的人,真好。
是的,他不是寧衛民本人。
這個軀殼是莫名其妙被他占據的。
事實上,他不過是因為在2020年春節的頭兩天,在家喝高了,睡了一覺。
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到了這個年代,換成了這個身份。
要從這個時空的角度出發,真正的他,其實這會兒還沒生出來呢。
還得等到1986年,繈褓中的他才會被他狠心父母遺棄在福利院門口。
所以說起來,他和真正的寧衛民之間首先能確定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沒有親人,全是孤兒。
因此,既來之則安之。
他為什麼會穿越,本名又叫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經身在這裡了。
從煤氣中毒的狀態裡醒來的一刻起,他就取而代之,成了寧衛民。
擁有了一條全新的,充滿了無數機會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