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事求是的說,其實當時寧衛民第一次來到《現代青年》編輯部的時候。
還曾未開口,他的心就冷了一半。
因為這個刊物的辦公室實在太過陳舊了。
從光線到氣味,從氣氛到擺設,就跟到了年久失修的博物館似的。
而且不但舊,還很小。
整個編輯部裡外就兩個屋裡,僅有幾個七八張辦公桌,沒有單獨的主編辦公室。
一眼看去,屋裡還沒幾個人,隻有兩三個戴眼鏡的老頭兒和老太太在辦公。
甚至當寧衛民提出要做廣告時。
竟然會被一位接待他的老編輯,誤認為他要等遺失聲明或尋人啟事之類的東西。
總之,給人的感覺,這樣的辦公地點根本不符合一份反應青年人工作、生活、情感刊物的正常定位,很有些掛羊頭賣狗肉的意思。
但希望往往就是在不報希望中產生的。
正當寧衛民一邊掏出自己的廣告內容,禮貌應酬似的為老編輯做著解釋。
另一邊暗中感歎大概自己今日來錯了地方,恐怕又要無功而返的時候。
生活中真實的反轉情節出現了。
兩男一女,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結伴嘻嘻哈哈的推門走進了辦公室來。
而那個老編輯當場如釋重負。
趕緊把寧衛民介紹給了其中一個叫魏光明的年輕人,自己脫身了。
結果正因為這個插曲,寧衛民才能真正了解到這個雜誌編輯部的真正情況。
敢情《現代青年》這份雜誌是今年年初才剛剛創刊的刊物,正式發刊才四期。
整個編輯部人手比較少,幾位上歲數的老編輯都是坐等退休的輔助力量。
僅有的幾個年輕人,無論良莠,全得充當主力用,個個都得往外跑。
而這位二十四五歲的魏光明才是雜誌社廣告業務的真正負責人。
同時還兼任報社的後勤部長和外勤記者,這是剛跑了外勤任務回來。
沒轍,分身乏術,一個人就得當三個用。
不過讓寧衛民相當欣慰的是,由魏光明接手後,事情開始順利起來。
魏光明表現得很上路,聽說寧衛民要做廣告非常高興,倒水敬煙,相當客氣。
跟著坐下一聊,就有點迫不及待直奔主題。
拿出廣告價目表,開始熱情地跟寧衛民介紹起版麵和單價。
看得出,魏光明似乎沒有什麼商業經驗。
因為他表現的非常冒失。
根本沒問寧衛民來曆,就開始賣力推薦最貴的中間的彩頁和封底彩色全頁。
一期半頁廣告單價三百六十元,全頁是六百元。
反倒顯得對廣告內容不是太在意。
對寧衛民的那張紙條,他隻大致看了一看,隨便問了幾句,就開始關注排版和設計問題。
明顯是沒認真去看。
否則如果知道這是個人刊登的廣告,他肯定不會提出這個建議的。
不過正因為是這樣一個情況,也能看出這個近似於“初生”的雜誌社,明顯急需積累廣告業務的客戶,這對寧衛民是相當有利的。
果不其然,真正弄明白寧衛民的意圖後,魏光明確實比較吃驚,可也沒影響到廣告協議達成。
或許因為都是年輕人吧,聊一聊就容易產生信任感。
而且魏光明身上事多繁雜,性子又有點大大咧咧。
在忙得四腳朝天的狀態下,他對那些圈圈框框的死規矩也不是太在意。
他隻需要寧衛民當麵承諾繁育技術完全屬實,的確有效,然後寫了一份極不正規的保證書,就同意為其刊登廣告。
就這樣,最終他們商定的結果是,從9月8日的第五期開始,連做兩期內頁底的黑白圖文廣告先看看效果。
價格是每期一百二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