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差距,還不光是氣候和生活方式,更主要是人的觀念和思想。
要知道,從去年島上開始引入第一輛進口汽車起,這個小島的質樸就以光速在流失。
一年以前,民風醇厚的島民對於生意還興趣寡淡,對交易也羞於開口,甚至和北方一樣把生意人視為旁門左道。
那個時候的海南人,就是要出售農副產品,也是悄悄把東西放在路邊。
主人遠遠躲在樹後等著有人問津,買賣雙方完全授受不親。
那時候的海南人任憑倉庫裡的木薯乾發黴,也不肯磨成飼料賣掉。
人們用大筐大筐的蝸牛去喂雞,卻不知此物是港城宴席上的美味佳肴。
許多人拒絕飼養牛羊,固執的認為當地人不愛吃腥膻,養了也賣不出去……
但是,也就是在短短的一年裡,伴隨著全島汽車生意的迅速鋪開,這裡很快就成了燈紅酒綠的金錢天堂。
這裡的人也變得市儈了,學會假冒偽劣,以次充好了。
而且更多的娛樂場所和高級餐飲場所,也隨之大批的外人到來,變得四處林立,燈火通明。
用一天一個樣子來形容或許有些誇大,但如果一個月來一次,保管變化是可以清楚看在眼裡的。
這個時候的海南島,隻有住的地方慘了點。
因為高級的涉外飯店剛剛開始興建,“豪哥”能給安排的最好住處就是當地最高規格的招待所。
如果不考慮氣候宜人這一點,居住條件其實還不如京城。
但儘管如此,年京卻在這裡見識到了京城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娛樂場所。
接風的第一個晚上,“豪哥”和江浩就讓年京經曆了風暴一樣的精神刺激。
晚飯後他們帶他去的地方完全是效仿港城的特色。
包房一開,一陣香風來襲,從外麵直接湧進好幾個高個的旗袍裝,
也不客氣,一群鶯鶯燕燕,飄落在幾個人的身邊。
而且作為客人,年京遭遇的是可是特彆禮遇——“兩麵夾擊”。
不用說,土包子一個的年京初遇這種陣仗是要多緊張有多緊張,要多拘束有多拘束。
關鍵還很尷尬啊,彆忘了,他和江浩還有著特殊親戚關係呢。
所以作為江浩的妹夫,他那白皙的臉龐“刷”的一下就紅了,當真是手腳無措,不知該如何自處。
可沒想到,江浩不但表現得見怪不怪,而且還主動寬慰。
說這是生意人必須經曆的場麵,千萬不要辜負“豪哥”的美意。
並且還親口傳授了年京“六不原則”。
不避諱,不客氣,不尷尬,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任。
跟著還主動為他做了示範,教他怎麼左擁右抱,怎麼說場麵話活躍氣氛,怎麼跟“豪哥”敬酒。
醉了,當天年京徹底醉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年京已經精著身子睡在招待所客房裡的床上了。
他努力想要回憶昨晚的情景,但除了殘留在床上的香水味兒,和胡天胡地的痕跡之外,他的記憶如同碎片一般——那晚,他完全不存在了。
不用說,再見江浩的麵,年京簡直像個被羈押的罪人。
他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問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又覺得無法啟齒。
其實與其說他有種深深的罪惡感,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樣的情況,倒不如說是他心生恐懼,生怕江浩把這件事告訴給江惠或者江家二老。
然而江浩也隻是問他睡得好不好之類的,這裡的飯菜吃得習慣不習慣。
隨後竟出乎意料把他拉到一邊,意味深長的說,“這裡的男女都是逢場作戲。沒有人會對這種事兒認真的,誰要認真那就是傻子。”
“來這兒就要入鄉隨俗,否則生意是談不好的,你要是拒絕就會被認為假正經,人家反倒是不會信任你的。”
這兩句話可不要緊,正當血氣方剛的年紀,又長期在嶽家做小。
年京一下子就放了心,身體裡長期壓抑的雄性荷爾蒙,徹底被徹底喚醒了。
很快,他就習慣了海南島吃喝玩樂的交際方式。
甚至就像吃了興奮劑一樣,連續多日的亢奮不休,哪怕“豪哥”沒有了安排,他也非要回請不可。
在錢與色的影響下,一個人對新舊事物的態度轉變,就是那麼容易和迅速。
年京的腦子裡其實沒什麼複雜的想法。
他就是想聞著這裡的海水味兒和女人味兒,玩兒的儘興,然後把江浩替他安排好的幾輛車押回去而已。
大賺不大賺的真的無所謂,隻要賺來的錢能跟城建局交差,夠自己繼續胡吃海塞,陪老婆逛商場買衣服就夠了。
他才沒有什麼宏偉的事業展望!
所以除夕這天,當江浩和“豪哥”把一輛皇冠汽車,兩輛馬自達,還有司機給他安排好的時候。
年京已經樂不思蜀了。
他真心不想這麼早就動身上路,巴不得再海南過了年再走呢。
當然,他並不知道,這三輛車其實他買貴了六萬塊,江浩可不是白替他忙和的。
至於他花錢請了好幾次的“豪哥”對他的評價其實也不高,人家背地裡是這麼說他的。
“喂,阿浩,你這個親戚也太容易相信人了。腦子完全是傻的。我看下一次,再多賣他幾萬塊也沒問題。不過他倒是身體很好啊,人人都說不到海南不知道身體不好,而他居然是恰恰相反。天賦異稟呀……”
江浩則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
“一個酒色之徒罷了,就這麼點成色,沒多大出息。對了,他頭一天酒醉荒唐的照片洗出來了嗎?你可彆忘了交給我。”
“沒問題,明天就拿給你嘍。我辦事,你放心。不過,真有這個必要嗎?他隻是一個小公司的老板……”
“有備無患嘛,我們做的可是走私車哎,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我捏著他的把柄,總比讓他捏著我的好嘛。”
“哈哈,阿浩,我還就佩服你這點,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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