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杆的骨架和連接方式基本確定,攻關方向開始集中在零件細節和外觀,以及具體尺寸方麵。
這個時候,不但曾憲梓自己心中歡喜無限,私下裡這麼跟自己的老婆說。
“等到我這個拉杆旅行箱專利到手。我們家就可以安枕無憂了。這就叫一招鮮,吃遍天。可惜呀,托我買這種行李箱的那個年輕人沒有這個福氣嘍。他聰明是聰明,可沒想到利用這個主意來搞開發,偏偏要跑到東京開餐廳。結果錯失良機,我想到了,當然能掙大錢了。我今天才發現自己的命真的好,這就是該我發達啊。”
甚至就連參與這個項目研發的技術人員們也很興奮,主動加班加點趕進度。
這些人無不認為公司找到了千載難逢的拳頭產品,未來一定能憑借這款旅行箱在世界舞台上閃亮登場,讓金利來真正成為世界名牌。
甚至很有可能打敗憑著牽引繩旅行箱賺錢的新秀麗公司,獨霸旅行箱的主流市場。
到時候,為人厚道的老板一定會予以重賞,大家的前程更是一片光明啊。
但偏偏就在港城這邊所有人都在用靈魂高歌“我們的未來不是夢”的時候,9月10日上午,一份來自東京的傳真,把他們一下子就從美夢中驚醒過來。
“老板老板,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可東京有人發來一份傳真啊。上麵居然是我們的拉杆旅行箱的圖紙哎?!”
秘書麵帶慌張的敲開了曾憲梓辦公室的門,然後當麵把一份傳真放在了曾憲梓的辦公桌上。
房間裡,正在和兩個技術負責人,頭碰頭看著圖紙,共同討論拉杆旅行箱的曾憲梓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默默的拿起那張傳真看了起來,良久無語。
最終一聲歎息,把傳真又放下了,垂頭喪氣發布了最新命令。
“你們去把拉杆旅行箱的項目停下吧,不用趕工了……”
而那兩個技術人員聽見秘書的話,早就心慌意亂,在旁邊等的火急火燎了。
一聽這話,差點沒原地蹦起來。
他們登時不顧尊卑,一起上手把傳真搶到手裡,腦袋挨著腦袋看了起來。
結果就一眼看到紙張的內容,全傻了。
因為那是寧衛民從東京發來的傳真,上麵是他申請專利的大概外觀和尺寸圖紙。
這封傳真的目的有三。
一是寧衛民告知曾憲梓,自己已經在日本遞交專利申請了拉杆旅行箱的專利。
二就是寧衛民還想請曾憲梓幫忙在港城和英國辦理跨境注冊。
正式的相關資料,他隨後會用國際郵件的方式郵寄過來。
三是順便給曾憲梓提議,他應該下決心在內地建廠了。
不妨考慮一下相關成本和選址問題,以便進一步就具體合作條件進行洽談。
說白了,這就是擺明了給曾憲梓發通告了。
告訴他,拉杆旅行箱老子已經研發成功。
如果想掙這份錢,就好好準備著把好處交過來吧。
“老板,這封傳真是誰發來的?他怎麼會和我們一樣在研發這個產品?而且已經成型了?”
“曾生啊,你快想想辦法呀,我們可不能束手待斃呀!這個家夥居然動作這麼快?這可怎麼是好?”
兩個技術負責人全慌神了,驚恐莫名下,忍不住一起喊叫起來。
他們的情緒其實很正常,誰願意自己一月的努力白費啊?
然而曾憲梓雖然也是欲哭無淚,但他畢竟是個白手起家的老板,卻擁有能夠準確判斷形勢的理智和學識。
“沒用了。當今的世界是**律的。我也沒有辦法的。如果人家搶先注冊了專利,那麼你再用就是侵權。誰讓咱們沒有早點研發出來,搶先一步去注冊專利呢?”
“等等,老板,你再好好看一看啊。發傳真的人好像隻是提交了申請,不是已經完成手續了呀我。那我們還有機會的呀……”一個技術負責人猶不甘心的提醒。
然而曾憲梓再歎一口氣。
“是你沒搞懂。是的,專利的批準沒有那麼快,專利獲批的時間是需要一兩年的。但根據《巴黎公約》,隻要各國的專利機構接受了專利申請,這項技術就算是得到保護了。你再去遞交,哪怕你能證明你是真正的發明人也沒用,還是會被駁回的……”
“還有這樣的事情?這不是等於我們的孩子被彆人光明正大的偷走了嗎!”另一個技術人員更不甘心,非常憤怒地喊,“老板,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哪怕我們在越南、老撾、文萊,注冊也行啊。東南亞,總會有些國家沒加入那什麼公約的吧?咱們之前的這些投入,總不能白白浪費掉啊……”
然而他卻沒想到,這一番話反倒讓曾憲梓有點尷尬臉紅。
“這個……這個,話不能這麼說。‘偷’就太難聽了。我也不瞞你們了,說實話,這個主意,其實是對方先提出來的。我是誤會他無力開發,才自己試著搞一搞的。原本打算,搞出來也是要給他一筆錢的。那現在,既然人家先搞出來了。我們除了認賬還能怎麼樣呢?這確實是人家的本事,技高一籌。”
眼瞅著兩個技術負責人聞言,都變得呆若木雞,不敢置信。
曾憲梓有點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又試著從另一個角度繼續解釋。
“至於你說那些沒加入公約的國家,從理論上講,我們確實是可以這麼去做。可以去注冊。可做了得不償失啊。第一,沒加入公約的國家,經濟體量都太小了。即便我們能夠生產,甚至獨霸市場,也賺不了幾個錢。”
“第二,我們華人做事是要講情麵的嘛,有些時候,人情比法律還重要。我真這麼做了,就等於和對方撕破了臉。原有的合作基礎會動搖,日後的合作也不會再有了,就是同行也會認為我人品有問題。值得嗎?”
“何況反過來再看一看,對方第一時間就聯係我。這是擺明了要跟我合作的嘛。人家也是講交情的,這是希望有錢一起賺的嘛。到時候一定不會提出太苛刻的要求的。反倒是提醒了我們現在馬上叫停,還為我們節省了資金呢。這也是件好事嘛。”
“這樣吧,等對方的資料郵寄到,咱們再好好研究一下,會不會有什麼我們可以改進的地方。你們也不要擔心自己百忙一場。我知道最近大家很辛苦,我會包個大紅包給大家。你們替我安撫一下大家。”
跟著曾憲梓就果斷的吩咐秘書,“安妮啊,你去馬上回複東京的寧生,說他的要求,我都答應了,會全部照辦。並且預祝他儘快成功取得專利。期待與他進一步合作,大家一起發財。還有,告訴他不要客氣,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事情,請隨時聯係我們。”
就這樣,幾個下屬麵麵相覷了一番後,都滿懷著對曾憲梓的崇敬,走出了辦公室。
在他們的心裡,自己的老板實在是有風度。
臨大事而不亂,臨利害之際不失故常。
尤其是放得下,想得開,心胸太廣闊了,也太善良了。
然而,事實上,他們的想法也隻對了一半。
因為就在辦公室的大門關上的一刹那,曾憲梓甚至來不及給自己倒一杯白水。
就開始手忙腳亂,從抽屜裡拿出降壓藥,就著杯子裡的咖啡吞了下去。
閉著眼睛靠在寬厚的皮質座椅上好一會兒,才自怨自艾的猛力一拍椅子扶手。
“這才叫命裡該著啊。我原以為聰明人也會糊塗一時,想要貪天之功。看來這個糊塗蟲還是我自己啊。這個貪念,真是動得無謂,咳咳……算是花錢買個教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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