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地段的商鋪,是沒有可能落入他手裡的。
而書店的店員卻不知道這些,他們隻認為寧衛民當了冤大頭,在衝動下花高價買了個賠錢貨。
而且這個新的老板還是個第三世界的華夏人,對開書店全無經驗,買來店都半個月了,也沒見他想出什麼主意來改變經營狀況。
要是這麼繼續賠下去,天知道這新老板能堅持到哪天?
說不準就會食言,把書店轉手,他們的飯碗也就砸了。
所以寧衛民一推門走進來,負責看店的兩個正在交接班的店員——織田和吉井立刻都放下了手裡的事兒,誠惶誠恐的衝著寧衛民鞠躬。
差不多是異口同聲,“老板好!您辛苦了!”
寧衛民微微欠身還禮,“你們也辛苦了。這兩天店裡的情況怎麼樣?”
織田歲數較大,目前剛考上研究生,立刻彙報這兩天的收入,“周末兩天就賣了兩本書。不過昨天下雨了,中午和下午,有好幾個客人來店裡避雨,所以多賣出了一些書,一共兩萬一千二百円。您需要嗎?我拿給您。”
“賣掉的都是什麼類的圖書?是學習用書和漫畫書嗎?”
“啊……不是的。賣掉的是旅遊類和生活類,還有雜誌什麼的。”
“不出所料,那……就把那張‘諭吉’(日幣一萬円的鈔票上的人物叫福澤諭吉)給我,其他的先留在店裡吧。萬一有人買書,總要找零的吧?”
寧衛民歎了口氣,心裡也是暗暗苦笑。
日本的書籍雖然比較貴,可利潤也隻有兩成左右,換句話說,三天就四千円的收入。
這麼乾的話,哪怕房子是自己的,也是個賠啊。
要知道這兩個兼職大學生,每人每小時的報酬得八百円呢。
他們每天每人按五個小時算,三天就是兩萬四千円,生賠兩萬啊。
如果加上水電一起算,那一個月下來,寧衛民就得賠個三四十萬,足足兩個剛參加工作的正式職員的工資。
這和旁邊的店家比,裡外裡差哪兒去了?
更彆說樓上還有書店舊主估價了一個億賣給自己的的積壓庫存書籍,那大部分可全是學習用書、工具書和、漫畫呢。
“老板,您還有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回去了。吉井會負責看店到下午五點……”
織田有點害羞的說,畢竟能到書店打工的人都有點內向。
以後發展發展就是日本的知名特產——宅男。
然而寧衛民卻叫住了他,“等等,還有點重要的事兒和你們兩個人說。能不能晚走一會兒?我打算對經營方式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我就是為了能同時聽取伱們兩人的意見,才專程在這個時間來的。”
這話一說,織田和吉井登時都緊張起來,相視一眼,在默不作聲下,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寧衛民立刻看出他們誤會了,趕緊解釋。
“放輕鬆,不是要辭退你們,也不是要給你們降薪。畢竟我答應過你們過去的老板嘛,不會食言的。而且恰恰相反,我想讓你們多掙點錢。感興趣嗎?”
“啊嘞?”
“納尼?”
這兩個原本一臉悲切的日本大學生立刻從萎靡中解脫出來了。
但還是一副麵麵相覷,不可思議,又不敢置信的樣子。
“是這樣的,我打算想辦法處理一下庫存積壓的書籍。你們兩個應該都能理解吧,你們過去的老板,富田先生經營的時候,惠文堂就已經沒什麼流動資金了。而且富田先生還是個很講感情的人,對於書籍批發商的老朋友們,總是沒有拒絕能力。這才導致店裡的資金逐漸都變成滯銷書籍放在樓上。這些書籍根據市價來算,按照富田先生給我的清單,最少有一億円。我們現在必須徹底改變這種局麵,而且當務之急就要籌集資金,所以我打算以市價五折的價格儘快把庫存處理掉。有了這筆錢,我們此能做一些事兒……”
“老板,對不起。”
吉井不等寧衛民說完,就突然插口,“店裡的難處我們清楚。不過折扣清倉的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好像談過。您是不是忽視了‘再版製’的存在?如果您忘了,我得再次提醒您。為了保護書店經營,減少業內競爭,日本的圖書是不允許打折銷售的。所以如果我們這麼乾,那就違法了……”
然而寧衛民卻沒有絲毫碰壁的表現,反而很有風度的道謝。
“吉井,非常感謝你。不愧是學習法律專業的大學生,很有專業素養。不過請放寬心,其實這個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了。我已經詳細征詢過我的律師了,根據他的建議,我們完全可以避開法律問題。因為我們並不是要對買書的顧客打折,而是把這些書籍對我們的同行推薦。我是希望能讓彆的書店老板吃下這些貨。”
眼瞅著織田和吉井都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寧衛民索性徹底把話說開了。
“你們都是大學生,應該對東京的許多書店都很熟悉吧?所以你們一定知道咱們庫存的那些書,在哪些書店更適合銷售。這樣好不好?你們去分門彆類,試著跟那些書店老板談談,看看他們願不願意低價買一些咱們店裡的書?市價五折的價格,對他們應該是有吸引力的。”
“還有,你們在惠文堂裡都已經工作了一段時間,批發書商你們總認識的吧?我希望你們可以去問問那些書商,願不願意低價回購一部分。畢竟我們店還要繼續進新書的,隻不過會減少些分類。哪怕書店不是富田先生的了,但無論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還是今後繼續打交道,都會給個麵子吧?”
“總之,我們需要儘快賣掉這些書,這是事關書店未來能否改善經營的大事,最好能在一個月內就完成。至於會占用你們額外的時間,我也會給你們額外的報酬。假如你們真能賣掉一些書,那麼我就按我們最後拿到金額的百分之五,付給你們賞金。拿到錢就給,絕不拖延。理論上看,樓上庫存積壓的書賣出去,大概會有二百五十萬円可以分給你們。如果算上店裡書架上還擺的那些,可能會有三百萬円給你們。這對你們也是不小的幫助吧?”
說實話,其實寧衛民根本沒必要分析這麼透徹。
以為你這種算術題對兩個大學生根本不在話下。
要是一個月就能賺到一百萬的話,已經足夠他們一年的生活費了。
這還能沒有工作熱情嗎?
於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東洋的土地上也開始發揮奇效。
兩個原本有些內向的日本青年,在弄清寧衛民真的不是開玩笑後,同時興奮了。
吉井的工作立刻積極起來,主動跑上樓要去整理書籍。
而下了班的織田都沒有及時回學校,而是徹底舍棄了食堂的廉價午飯。
買了個麵包,就帶著一些書的樣本,騎著自行車去跑業務了。
至於寧衛民,雖然心裡在為五千萬円的虧空在流血啊,這口血吐得簡直能要了他的“盒兒錢”。可還得強顏歡笑,狠心麵對這一切。
這不但是因為他知道,這是他能買到這個好店鋪所付出的必要溢價。
也是因為他更清楚,做買賣重要的就是資金流不能斷,資金就是商人的命。
賠多少都不怕,再想法用錢賺回來就完了。
怕就怕手裡有東西賣不出去,除此之外還蹦子兒沒有,那才叫斷了生機。
倒不如他能快點斂巴五千萬,投進股市去賺錢,還能加一倍的杠杆。
總比眼睜睜看自己的貨貶值,硬挺著慢刀子割肉強多了。
另外,他還帶來的一點小東西,想借著惠文堂的地方看看市場的接受程度。
這也算是一種多元方向的嘗試吧。
“哎,吉井,還有件事交代給你,我們今後還得賣點特彆的東西。儂,把這些東西擺到櫥窗裡去,要最好的位置,把原先擺的書撤下來。如果有顧客看到,喜歡,且進店詢問的話,你就說是來自華夏的胸針,純手工的作品。明白嗎?要是有人想買的話,三千円一個。”
“哇,好漂亮啊!連盒子都這麼高級嗎?好的,老板!我馬上去做。可……這是什麼材料啊?寶石嗎?太剔透了吧?是易碎品嗎?”
“玻璃製品,拿的時候不用這麼小心,正常使用不會輕易破碎的。這個定價你覺得貴嗎?”
“還好吧,現在的日本姑娘經常收到首飾禮物的。我們學校的那些女士,一條很普通的銀手鏈就要五千円。這個是男女都能戴的吧?”
“你說的有道理,那就四千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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