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已經決定要向前多邁一步了。
“可如果你……真想送我什麼的話,那我能不能自己提個要求?”
鬆本慶子立刻萌生了好奇心。
“好啊?你想要什麼?”
“把你的勇敢分一點給我……”
“什麼?”
“我佩服慶子小姐在逆境中始終堅持自我。所以你的勇敢,能送給我一些嗎……”
“啊?勇敢?怎麼送?”
“勇敢可以傳遞的,你隻說願意還是不願意?”
“你……真的要……”
寧衛民的話在鬆本慶子耳中,簡直荒誕得可笑。
儘管他做出了解釋,可鬆本慶子仍然認為這是胡說八道。
但問題是,在尚未完全轉換成夜色環境裡,鬆本慶子仍然可以近距離看到寧衛民的臉。
這是一張融合了女人所有想象力的麵孔。
襯托在黑亮的頭發下麵,看起來就像是由神明、詩人、畫家、武士一起雕琢創造的。
不但年輕、英俊、挺拔、棱角分明,而且還融深邃、神秘、敏感、開朗和冷酷於一體。
無論是線條、紋理、色澤、輪廓,還是起伏,都能讓女人癡迷。
眼前,正是這張麵孔,在特彆溫柔,低聲細語對她說,“閉上你的眼睛好不好?隨便伸出一隻手給我,哪一隻手都可以。”
那麼哪怕這些話再不可理喻,再荒誕不經。
可她又怎麼可能拒絕?怎麼忍心拒絕?怎麼有能力拒絕呢?
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驅使她,讓她順從,令她就範。
於是她便聽話的閉上了眼。
說實話,其實像這種小把戲確實無聊幼稚透頂的。
大概在無數的肥皂劇裡,都上演過這種類似的狗血橋段。
要按許多人的理解,恐怕隻有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才會被這種愚蠢的把戲勾引。
寧衛民居然會采用這種低劣的手段,怎麼可能打動一個事業有成,閱曆豐富,追求者無數的女人?
然而,這麼去想的人,卻忽略了基本常識,恰恰走入了思想的誤區。
因為對女人來說,特彆是鬆本慶子這樣的女人來說。
遊戲並不重要,重要的唯有對象是誰而已。
寧願和正確的人在水裡撈月,也不願和錯誤的人遨遊太空。
因此,鬆本慶子確實伸出了手。
而且還是帶著渴望,充滿期待地伸出去的。
事實上,在伸出自己右手的那一刹那,鬆本慶子就感受到了強烈的浪漫。
她的手清秀素淨,揚在深藍色的天光和暖和色的燈火交響照映下,微微顫抖,等待著未知。
她敏感的指尖因為抖動,在光影中閃動著細微的光輝,散發出淡淡的香氛。
一種期待的刺激感滲透了她的肌膚,讓她在絲絲涼意中,感到了一絲微麻,一絲微癢。
而於此同時,寧衛民也不禁沉迷於欣賞鬆本慶子此時的樣子。
欣賞她的長發、額頭、眉梢、鼻尖、唇角、脖子,乃至……
至少足足靜默了得有十幾秒鐘,寧衛民才幡然醒悟,做出早就應該給予的回應。
於是就在女人滿懷熱切的等待裡,他也伸出了自己溫暖的手。
十根手指輕柔交織在一起了,緊緊相扣。
所有的末梢神經彙在了一處,彙在了一左一右兩隻手掌的掌心裡、手紋、指尖、指縫裡。
兩股暖流從兩個人各自的心裡泵出,溫熱的流淌在他們每一個毛細血管,一直流到指尖。
這股暖流還在繼續滋潤他們的血管、骨骼、肌膚、毛孔。
以至於他不敢確定,這個顯得稚嫩的小遊戲如果再繼續下去,能不能帶給他更多的收獲。
如果他真的再向前,是會得到獎勵還是懲罰?
可機會是容不得等待和猶豫的。
結果就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這個機會很快就錯失了。
忽然間,鬆本慶子的bp機居然又震動起來。
片刻後,當鬆本慶子不好意思的告知,需要馬上去父母家,看看自己那傷心的媽媽時。
寧衛民不得不用男人的大度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失落。
於是他隻能寬慰了鬆本慶子幾句,帶著濕漉漉的心情,依依不舍結束了這次約會。
然後他們坐上汽車,沿著撒上月光的海濱之路,離開了這裡。
但哪怕當寧衛民回到自己的公寓後,他也仍在回憶今天每一處細節,並且為關鍵時刻,自己的遲疑畏縮懊惱不已。
然而話說回來了,惋惜歸惋惜。
可與自己設想並不完全相同的結果,才符合浪漫的定義,讓這次約會反而顯得更加刺激撩人。
而且細想起來,男女之間最動人心魄的東西,有時候不恰恰就是這些微妙的揣測嗎?
一切美好和新鮮,都潛伏在進退和搖擺之間,而不是亮明架勢的進攻與防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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