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康術德開的大酒缸可並不隻有大酒缸是為店裡的特色。
除此之外,他的店裡還提供溫酒的服務。
儘管這冬景天兒還未到,但他就已經讓人在店外廊下燒起了煤球爐子,以便隨時提供熱水給客人溫酒。
熱酒的溫酒器彆名叫“酒咕嘟”,常泡熱水,酒杯一放在裡麵,頃刻便會酒香四溢。
像今天這樣的濕冷天氣,店裡的酒客們幾乎人手一杯,都是溫過的熱酒。
拿在手裡慢慢咂摸著,不但暖身子暖心,還暖手呢,最滋潤不過的。
所以當阿蘭德龍和寧衛民走進店裡時,除了在店裡看到這獨特的飲酒器皿之外,還能聞到從中飄逸出的酒香,看到白騰騰霧氣。
這意境,這溫度,這氣息,這滋味兒,簡直絕了。
待在這樣能看到,能聞到,能嘗到,能感覺到的環境裡,誰的酒興能不增長幾分?
於是才剛等落座在一口大缸的旁邊,阿蘭德龍就指著屋裡的那些酒咕嘟,有點性急提出了要求。
“老板,我們也要喝那種酒,請給我們來兩杯……”
然而康術德卻帶著玩味的意思擺了擺手,繼續用法語解釋。
“彆著急,彆著急,這種酒,旁人都喝得,但你卻喝不得。”
“為什麼?”
“因為太烈性了,你一個法國人可受不了。”
“不不,我在華夏已經參加過不少宴席,你們的烈性酒我也喝過的。雖然有點不適應,但我完全受得了。”
“那不一樣,你參加的宴會,那都是好酒,喝了不上頭,而且那種場合的酒杯也小。我這兒可都是一兩一個的杯子,我可怕你喝急了,一下子就醉倒了。”
“一下子就醉倒?怎麼可能?請不要小看我的酒量。”
康術德如同“三碗不過崗”店家一樣的勸阻,遭到了阿蘭德龍的堅定反駁。
無論對於華夏還是西方人來說,男人好像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酒量不行。
不過康術德也確實有理有據。
見阿蘭德龍是如此的堅持,老爺子自有他的辦法,索性用事實說話。
他立刻讓夥計方濱給拿來了一個碗,一杯“毛三”。
然後現場開始變魔術。
隻見他先把碗給扣了過來,然後在碗底兒不大點的地方,把杯子裡的酒倒進去一些。
跟著再用火柴一點,藍汪汪的火苗就能躥起兩寸來高。
此後他就把那裝酒的杯子在火苗上繞著圈兒的燒。
不多會兒的工夫,直到酒水燒完火苗熄滅,這半杯酒也熱了,散發出嫋嫋的熱氣來。
“看見了嗎?我們京城的白酒叫燒酒,因為這種酒名符其實,點火就著。而且酒勁直衝猛打,所有又有個彆名叫燒刀子。你彆看這酒熱過了,你要一口喝下去照樣如同吞咽一把利刃,一條火線,……”
得,這下行了,阿蘭德龍登時為之瞠目結舌。
要知道,儘管法國白蘭地,英國的威士忌,也有這種點火就著的能力。
但洋酒度數多在四十度,點著不易。
外國人隻是把酒澆在蛋糕或者冰激淩上,簡單燒燎一下,取個酒味。
還做不到像京城的“二鍋頭”這樣乾脆能當燃料用的。
所以這也曾在歐洲江湖闖蕩多年,自詡見多識廣的法國混子此時也不免有點含糊起來了,自信心開始發生了動搖。
不得不承認,親眼所見是才是最有震撼感,最具說服力的。
要是大宋朝的人喝的是這種燒酒,如果那店家要懂得老爺子的法子,那武鬆也許就不會一意孤行,酒醉後還非要去景陽岡了。
不過由於老爺子說的是法語,此舉在店裡其他酒客看來,可就有點莫名其妙了。
這大酒缸是個什麼地方啊?
原本就是讓人消遣解悶,閒聊會友的場所。
心管不住舌頭的,嘴裡沒把門的,在這個地方都不算罪過,而且太常見不過了。
何況今天的天氣還不佳,這些酒客又都是家裡沒人閒得難受才出來的主兒,而且已經都喝了一陣了。
你想他們湊在這一快堆兒了,這張嘴能閒得住嗎?
於是此舉立刻引起那些人口無遮攔,放浪形骸的調侃。
“哎喲嗬,掌櫃的,挺好的二鍋頭您白白燒了乾嘛?您要熱酒,那不有酒咕嘟嗎?您可莫忘了,浪費可恥啊。”
“嘿,這是你不懂了,掌櫃的這是為自己攬生意呢,用實際行動告訴那老外,他的酒沒兌水啊!是不是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