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在日本上層社會的圈子裡初次閃亮登場。
也是他和鬆本慶子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結伴出現在大眾麵前,頭一次在媒體記者前不再去刻意掩飾他們的關係。
而寧衛民又不算什麼公眾人物。
對於四麵八方投來的好奇和審視的目光,他可做不到氣定神閒像鬆本慶子那樣把周圍的所有人視為無物。
這或許就是他目前最需要適應的最新變化,也是他最需要儘快掌握的能力。
想也知道,等他和鬆本慶子的關係正式公布後,恐怕這種情景,對他就是新常態了。
好在這種情形下,寧衛民忽然間就想起國內那位陳大導演。
他還記得,大概是幾年後出席戛納的時候,這位大導演坐在林肯轎車裡即將會發出一句名言――“二妞,從此我們就是上等人了。”
有陳大導演這個如此應景的笑話墊底兒,也不知道怎麼,緊張的心情居然神奇地消化了不少。
也大概也是穿越者獨有的福利了。
不過即便如此,寧衛民也得說,其實坐在主桌遠沒有旁人看起來那麼舒服。
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日本人的等級觀念太強。
這些同席位的“高貴”的人士心裡對他們兩個,怕也僅僅是好奇而已。
頂多也就是在心裡吃瓜猜測他們倆是什麼關係。
是絕對不會把他們兩個真正放在眼裡,認為他們就配和自己平起平坐的。
何況寧衛民也得承認,他自己的買賣確實太小。
哪怕大刀商社、惠文堂書店和壇宮飯莊都加起來,目前一個月也十億左右的流水。
如果不算他投機的生意,沒有股票和地皮,隻算他的實業資產。
那他還真就是一個中型工廠主的水平。
那麼按照老爺子的教誨,與貴者言依於勢。
既然眼下他根本沒有什麼勢可依,那最好的選擇就是莫要輕言,以免讓人看輕才是。
說白了,假如你是個小鎮做題家,辛辛苦苦的進了城市。
之後混進一個名流雲集的社交群,畢恭畢敬的挨個遞名片。
哪怕你的心再誠懇,但大概率會遭遇什麼?
毫無疑問,一定是人家隨手就把名片扔在地上,踩的滿地腳印。
或是趁著上廁所的功夫把你的名片仍進垃圾桶。
結果讓你的名字白白惹那些清掃垃圾的人笑話。
人貴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既沒必要,也犯不著自討沒趣,去跟這些高貴的人士攀關係,遞名片。
層次不一樣嘛,勉強去巴結,隻能自取其辱,甚至會連累鬆本慶子跟著丟臉。
反過來保持自我,不卑不亢,或許還能讓人高看一眼。
不過人生的際遇還就是這麼難以預料,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
恰恰就在寧衛民決定要對這些同席的大人物們敬而遠之,不獻媚,不攀附,不遞名片,隻禮貌客氣的應付場麵的時候。
反倒在旁邊的一桌居然有人認出了他來,主動熱切地與他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