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寧衛民實在不愧為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手,此時仍然表現出了充分的尊重和肯定,
“彆這麼說。能者多勞。這是你為自己爭取來的。是你的工作能力讓我相信,你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幫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所以,請讚美你自己吧,亨利。”
“您真是個紳士。”亨利由衷的讚美,隨後也是由衷的感激,“看來我真的欠了阿蘭一份大人情……”
然而他的這份真摯表達,卻讓寧衛民在心裡笑了,他一本正經的說。
“我覺得你想還上這份人情恐怕難上加難。而且很快,你還會大大的傷害我們共同的這位朋友……”
“為什麼?”亨利愣住了,完全不知寧衛民所指。
“因為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是我計劃花上幾億法郎在聖特羅佩置產,並打算和阿蘭德龍先生合作,利用這些不動產投資,開一家旅遊服務公司,共同經營酒店和餐飲業。最近我就打算和他正式商量這件事,我記得你說過的,我的訴求如果和他有了利益牽扯,你就是他的代理人對嗎?所以這件事的合作條款應該還是你來起草,不過你的律師費,將會由他來承擔。抱歉了,我一個子兒也不掏……”
亨利算是第一次領教到什麼叫“笑得如沐春風,卻一肚子壞水兒了”。
以他的平生經曆,似乎還從沒見過這種能不動聲色裝逼,擅長用彆人說過的話下家夥的人,更彆提打交道了。
而麵對這種特彆敏捷的思維和調侃方式,他所能做的還真的不多。
大概除了啼笑皆非的無奈,不知如何回應的尷尬,他也隻有被動的接受客觀現實了。
幸好這家夥不是法國人,也不是個律師,否則憑他的天賦,會影響生態平衡的……
亨利·勒內很認真的這麼想。
…………
十天之後,隨著閉幕式的到來,第四十屆戛納電影節終於圓滿結束了。
但是和這場電影節密切相關,由此引出的一些餘波卻久久未平。
要知道,和普通的老百姓不一樣,彙聚戛納的歐洲名流和大多數電影明星,時尚模特,所關注的可並不是電影節那些展映電影的藝術價值。
他們也不是特彆在乎到底誰奪得戛納本屆電影節的獎項。
甚至於英國威爾士親王夫婦離開法國之後的新動向也不足以吸引這些人的注意了。
他們真正關心的隻有名利場的動態。
比如哪位名流,那位行業大佬,和哪個明星,或者哪個模特,又在戛納電影節勾搭成奸了。
又比如誰又投資拍什麼電影了,準備把哪個幸運兒捧紅。
所以實際上,這些人的注意力現在完全被一對來自東方的神秘男女吸引了。
理由也很簡單,不為彆的,就因為業內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
作為法國最有實力的兩家電影製片公司——世界電視電影公司和映歐嘉納製片公司,他們分彆把自己的片庫賣掉了,賣給了在戛納期間來參加電影節的兩個東方人。
考慮到其中牽涉到龐大的資金,以及這種如同把錢往大海裡扔的揮霍方式,幾乎每個人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可是,隨後當他們通過各種渠道印證這個驚人消息的確屬實後,就不可避免湧起了好奇心。
畢竟對於能在戛納電影節兩周時間內,就花好幾億法郎買下兩家製片廠所有電影拷貝的人,沒有人會不感興趣。
不過有關這兩個東方人的來曆卻是眾說紛紜,真正掌握內幕的消息的人並不多。
有人說是日本人,有人說是港城人,有人還傳言是來自新加坡的富商,或者東南亞某位富翁家族的子弟。
交易價格也流傳著各種差距甚大的版本。
有人說是總共花了六億法郎,有人說是八億,還有人傳言總共花費了兩億美金的。
唯一確定的隻有一條,就是這兩個東方人,其中一個是男,另一個是女。
總之,這個還沒有太便捷的消息傳播渠道,也沒有隨處可以拍照攝錄的設備的年代。
消息傳播起來遠沒有幾十年那麼靈通,更不可能擁有確鑿的證據。
以至於流傳在外的消息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
每個關切此事的人都在心裡納悶,究竟是什麼人能乾出這樣的驚人之舉來。
而這些專屬這個時代限製,倒是契合了寧衛民刻意低調的需要,成功讓他隱匿了身份,沒有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個年代的人必不可免的缺少見識,畢竟一年也沒有幾次“大瓜”可吃。
所以一旦從某些重要的人口中流傳起某些令人吃驚的消息,就特彆容易傳播開來,並且以訛傳訛。
這對寧衛民來說,也是一種事與願違的不利因素。
反而讓寧衛民的身份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越發惹人想要探究。
幾乎每個上流社會中自詡“消息靈通人士”都有心想要挖掘真相,以便在人前可以作為自我炫耀的談資。
而對於那些聞到了“油水”味道的有心人而言,他們就更是挖空心思,尋著蛛絲馬跡,像淩空飛舞的蒼蠅一樣圍了上來。
實際上,世界電視電影公司和映歐嘉納製片公司就是飽受騷擾的對象。
自從他們把片庫賣掉之後,每天越來越多的電話打來,幾乎都是同行來打聽交易內幕的。
開始還隻是法國的電影公司,倒後來意大利、奧地利、西德、英國,歐洲其他國家的電影公司開始找上門,後來甚至連埃及、印度的電影公司都加入進來了。
差不多幾乎知道這個消息的電影製片公司都來打電話問過,甚至於漸漸的還有人專門登門拜訪了。
目的明確,就為了搞清這位肯為了老電影的拷貝大把撒錢的東方人身份,好把他們自己的拷貝也賣給他。
不用說,受合同所限,已經簽署了保密協議的兩家製片公司自然對於大部分人是嚴詞拒絕。
但這個時候因為不堪其擾,他們也真的覺得自己受夠了。
早知道會惹來這麼大的麻煩,會有這麼大的副作用,他們至少會再多要個一兩千萬,才能有效補償這疲於應付的痛苦。
天知道,他們還得再堅持多久,才能讓製片廠恢複往日的安寧。
該死的!這已經嚴重影響了製片廠的正常工作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