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這麼看。律師先生,有錢人的思維邏輯不是這樣的。願意出幾萬法郎在聖特羅佩吃一頓飯,或者住一晚的人,根本不會在乎再多花幾萬法郎。甚至十幾萬,二十萬一晚,關鍵是他們是否認為值得付出這樣的代價。相信我,奢侈的定義,除了優秀的品質、乃至不計代價的考究之外,最忌諱的就是平庸,如果我們要賺最富有的那些人的錢,就要先學會否定尋常,不能搞大眾化的思路,就像剛才你們說的,要像對待天神一樣對待他們,隻為有錢人打造出獨一無二的舒適的享受環境,哪怕誇張些也無所謂。反而會更讓人印象深刻,容易記住。如果照你們說的,那裡的環境真的那麼好,那我們就已經成功一半了,值得一試。”
“或許吧。可是,做到這幾點就能讓古堡酒店馬上賺到大錢嗎?”律師聳聳肩,他對沒有賭場的奢侈酒店就是無法看好。
寧衛民也是實話實說,“不,當然不能,做到這些還得等到時間發酵,還需要更好地長期耕耘。就像這些窖藏的美酒一樣。需要時間來慢慢增值。”
“哈,長期?那不又回到老問題上了。這麼大的投入還是沒有實際意義的消耗。連眼下都看不到錢的話,還能對未來有期待嗎?”
這下律師真的笑了,“對不起,這筆買賣就不要算上我了。我的錢還是用於投資股票好了,這件事上,我隻負責律師該負責的部分。”
這還不算,他還轉頭對阿蘭·德龍說,“老朋友,開酒店難道不是為了賺錢嗎?沒有好的回報,能算好的投資嗎?我勸你也要慎重考慮。”
阿蘭·德龍撓了撓頭,表情開始呈現出一定的困擾,似乎很是猶豫不定。
片刻後,他選擇了親口問寧衛民,“小老弟,你在商業上的才華,我一直都很欽佩。我個人對你非常欣賞,巴不得能有機會和你一起合夥。等你到了聖特羅佩,你就知道了,我絕對對得起你的信任。但是你也必須明白,我現在已經老了,即使我還願意演戲,可年齡讓我不可能再像十年前那麼賺錢。所以你也得給我交個實底,你真覺得這麼奢侈的打造一個酒店能賺到錢嗎?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寧衛民完全理解阿蘭·德龍的心態,知道他在商業上的投資就是晚年的保證,最怕的就是風險,讓錢打了水漂。
所以對他的發問一點不介意,反而還有點高興。
阿蘭·德龍沒有因律師的態度直接退縮,明知道酒店的投資巨大,還能開口這麼問他,已經證明了一種信任。
“是的,我真的是這麼想的,你完全沒必要擔心什麼。我們的酒店一定賺錢,這門生意是有奔頭的,也是未來的潮流,你我都能從中賺到數不過來的錢。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是有一點你需要明白,這不太可能是馬上能見到的結果,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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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人們總是希望快速得到結果,馬上得到回報,東西要賣得快,財務報表要令人振奮,盈利要居高不下。這個世上大多數人經商都是這麼想的,但這恰恰與奢侈品背道而馳。這是表象法則。在這個世界上太多的人身上,起決定作用的是瞬間性,所以大多數人隻能賣大路貨,做出大眾產品,靠銷量賺錢,競爭激烈,利潤也低。”
“如果抱有這種邏輯,永遠沒辦法提升我們酒店的層次,你看無論是v,還是愛馬仕,又或是香奈兒和古琦,誰是靠追求周轉效率和銷售速度發展壯大的呢?他們都能做到專心打磨,精煉自己,歸根結底,他們的成功是曆史鑄就的,最好的奢侈,來自時間賦予的價值。如果圖快,現在也不會有這樣的品牌了……”
寧衛民的話讓阿蘭·德龍聽的入神,但律師卻不認可,發出了輕笑。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們的投資需要很久才能收回成本?”
“不,我的意思是,這門生意按照這個辦法去做,前景無限,好處多極了,而且最難得的是,這門生意隻是開頭難,投入比較大,而一旦獲得顧客的認可,越往後就越容易。”
寧衛民不卑不亢,反彈了律師的乾擾,繼續對阿蘭·德龍說道,“一個人究竟應該怎麼謀生,靠什麼謀生,這是很值得探討的問題。許多人都是辛苦勞動才能養家糊口,隻有少數人不是,就像你,你是幸運兒,因為你是大明星。你最受歡迎的時候,賺錢是最多的,靠的什麼?名氣。而且我還知道,作為明星,最主要的經濟收入可不是什麼片酬,而是接廣告,參加商演。”
“所以我的朋友,你不覺得你的職業很有意思嗎?你辛辛苦苦拍一部電影,認真揣摩角色,也許還要受傷吃不少苦頭,好不容易花費幾個月心神俱疲拍完,卻隻賺個幾十萬,但是你拍廣告,去商演,輕輕鬆鬆,隨隨便便就能拿到幾百萬。而且這些工作,還會進一步提高你的名氣,增加曝光度。這合情理嗎?難道這種現象就不值得我們深思嗎?”
“我乾脆這麼說好了,其實在我看來,我們未來要興辦的酒店就是像你一樣具有潛力的大明星,或者應該說是我們需要極力打造的明星。剛開始的時候需要大量的金錢投入,需要好心力去栽培他,給他機會,讓他閃亮,讓他被世人認可喜愛。這個過程的確是比較難熬的。但隻要他的名氣大了,到了名揚四海的時候,就會到我們收獲豐厚利益的時候了。”
“這個利益從何而來?當然不可能隻從酒店的日常經營上來。那太狹隘了,也太局限了。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酒店來提升我們產品的格調和層次,舉個近在眼前的例子,就像你我酒莊裡的酒,專供酒店使用,那價格還會是現在這樣嗎?我們現在喝的這兩瓶酒,至少也能賣出兩萬法郎。像羅馬尼·康帝這樣的酒,我們至少能賣十萬法郎。還有你不是平時喜歡設計家具嗎?把你得意的家具也擺在酒店裡怎麼樣,如果有人感興趣,我們就高價賣出去。一個你設計的沙發要賣個五萬法郎,也對得起你的名氣了吧?”
“還有,誰說我們的酒店就隻能在聖特羅佩的旅遊旺季中賺錢的?誰說淡季就已經沒有客人嗎?我們完全可以仿效英國的黑池。那裡原本一個不起眼的海濱小鎮,比聖特羅佩差遠了,但利用燈光節和國際標準舞大賽,每年在天氣最不好的時候,也能吸引幾百萬的遊客。我們完全可以把淡季也利用起來,自己出資,在酒店辦個‘法國名酒會’,藝術展覽會,城堡舞會,假麵舞會,或是國際象棋比賽,總之,什麼高雅,有格調,奢侈享樂,能讓有錢人感興趣,我們就辦什麼活動。想要讓有錢人樂於參加,還可以用獎金額度吸引到公眾的關注,有錢人虛榮心最強,自然就不愁沒錢賺了。”
“除此之外,我們還能和各大時尚奢侈品牌合作。在我們的酒店舉辦發布會。這方麵我們更有天然優勢,vh、聖羅蘭和皮爾卡頓都不成問題。現成的合作關係。等我們買到足夠歐萊雅的股票,歐萊雅也會加入進來。總之,這個模式太簡單了,就像你拍的電影是無法量產的,而你代言的產品卻是可以量產的。而這門生意的訣竅就是這些,相輔相成,良性循環。”
寧衛民的話,此時已經把兩位聽眾完全折服了。
律師已經聽傻了,等一緩過神來,就不由自主拍巴掌,“神奇,太神奇了,年輕的先生,對你剛才這些話,我不得不送上我的敬意。我收回我的反對,看來你做生意是有一手,思路完全是另辟蹊徑。至少已經把我的想法改變一些了,我現在對酒店總算有點信心了。”
阿蘭·德龍更是滿心欣賞,看著寧衛民眼神已經再沒猶豫。
同時也不忘背刺律師一刀,“你這個家夥,難道又要左右搖擺不定了。算了吧,合作夥伴最起碼的信心你都沒有。何況你又不是明星,你不會懂得這門生意的訣竅的。所以你還是彆摻和了,還是去買股票吧,剩下的,做好你擅長的本職工作就好。”
自作自受的律師這時候是真的氣苦,也隻能再乾一杯日後注定要漲價的美酒,以解惆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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