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九年六月,夏末。
突厥部族大舉南下,金狼旗駐於定襄郡大利城,和隋地隔著的,其實隻剩下了一道長城而已。
這個時候,隋帝楊廣依舊率領他的大軍,在向懷遠鎮行軍,行軍途中,不斷有逃卒出現,讓這支第三次征伐遼東的大軍行進的分外緩慢。
一路上,他們留下了很多木竿,上麵掛滿了隋軍逃卒的頭顱。
但這一次,殘酷的手段,並未能穩住軍心,反而,大軍上下,皆都如喪考妣,逃卒越來越多,甚至出現了成建製的難逃隋軍隊伍。
隋帝楊廣震怒的咆哮聲,在皇帝車輦中回蕩。
但這些年,他跟天下人開了太多的玩笑,於是,天下人也開始跟他開起了並不好笑的玩笑,在生存變得越來越艱難的時刻,也沒人太過在乎這位帝王的震怒了。
山東的戰亂,已經整個蔓延開來,即便大軍離著河北最近,但河北的匪患也越來越是猖獗。
山東人逃往兩淮,將反抗的種子,散發的越來越遠,反隋的烽火,在兩淮江南也熊熊燃燒了起來。
張須陀的名氣越來越大,成為了這個艸蛋的年頭,當仁不讓的大明星。
他在山東的山巒狂野中來回奔波,接連擊潰一個又一個的反賊,砍下的腦袋快堆的比泰山還高了。
但實際上,一直以來他手下的兵卒都不算多,沒人給他太多的支援,隻是他腦袋上的頭銜越來越多了。
這無疑是他的悲哀,當然,這位救火隊員被人排擠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
在天下皆哀的今時今日,你卻聲名鵲起,看你那個賣力的樣子就不舒服,不排擠你又排擠誰呢。
很多人,希望天下再亂些,許多人。是看張須陀不順眼,反正吧,忠臣良將,在一朝之末。大多悲劇收場,也不多個張須陀。
山東早已赤地千裡,義軍們總是敗而複聚,永無休止,而且像九頭蛇一樣。一砍下一個腦袋,就能再冒出一個來。
所以說,這種隻剿不撫的模式,除了鑄就了張須陀善戰之名外,其他都沒卵用。
匪患是越剿越多,最後,連一些山東大族都已經紛紛起事,一些山東大姓在亂軍中就此開始頻繁出現。
河南的瓦崗軍,漸漸壯大,阻斷運河的作用越來越明顯。成為河南亂軍翹楚也是指日可待。
反而是西北聲勢正盛的白瑜娑叛軍,在大業十年夏天裡,收斂了狂暴的麵容,變得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叛軍有多良善,而是諸多原因造成的結果。
第一個,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關西軍事集團不是吹出來的,人才輩出,矯矯者眾,叛軍再想向關西腹地蔓延。根本不可能。
可惜的是,這會兒大隋國庫被楊廣已經揮霍的沒了幾粒糧食,想要進剿叛軍,也就變得不太可能了。
而且。關西門閥子弟,也很久沒看到皇帝的影子了,各種各樣的念頭也就紛紛都冒了出來,這也牽扯了他們太多的精力,眼瞅著西北叛軍做大,卻也無能為力。
第二個呢。西北諸族混雜,叛軍一起,很快便擠壓起了其他部族的生存空間。
吐穀渾,羌人諸部,甚至是一些匈奴人,鮮卑人,乃至於西域和大隋的商人們,都在滿懷仇恨的盯著這支叛軍。
第三個,叛軍的首領白瑜娑出身太低了,隋人呼其奴賊,西北各個部族,都叫他白奴兒,牧奴的出身,無疑拖累了他繼續擴張的腳步。
因為和許多起義差不多,開始的時候,大家尚能同心協力,但人越聚越多,人心也就不齊整了。
很多叛軍將領,這個時候未免就都會想想,你一個牧奴,何德何能為眾人之首?不如俺來坐那個位置,更合適一些吧?
所以說,這支叛軍其實不用剿除,早晚要鬨上一番內訌,分裂開來。
於是,這支人數眾多的叛軍,在猖獗一時之後,突然間便變得後繼乏力了起來。
總的來說,大業十年夏天,天下更亂了幾分。
用一句正規的話來說,就是反抗暴政的農民起義如火如荼,嚴重動搖了隋朝的統治根基,巴拉巴拉。
實際上,這個時候,天下戰亂,已經由開始時的單純的農民起義,逐漸向逐鹿中原的群雄爭霸局麵轉變了。
義軍首領們,也開始不太滿足於吃飽飯,穿好衣的現狀,他們想要得到更多,於是,他們開始強拉丁壯,擴充軍隊,占據地盤,猛烈的進攻那些大隋的糧草重地,往諸侯,或者說是軍閥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當然,這也沒什麼好說的,讀過史的人都知道,這是戰亂時節不可避免的一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