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間,雲中草原已經開始進入暮秋時節,草木枯黃,牛羊正肥。
如果是在往年,正是突厥人用兵的好時候,他們會對北方一些世仇部落展開攻擊,或者是承受對方的襲擾。
當然,大部分部落,會盯緊自己的收獲,並準備開始向突厥主部送上供奉了。
突厥人的疆域非常的遼闊,所以,每年秋季,突厥汗賬也會派出使者,巡視各部,帶去可汗的問候之外,還要試探一下一些大部落的忠誠。
每隔幾年,突厥汗賬還會舉行會盟,圍獵,祭祀之類的盛事,來展現主部的強大和突厥可汗的威名。
但今年嘛,無論漠南還是漠北,都很安靜。
漠北的突厥諸部正在不斷的遷移,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放棄了世代守護的草場和山林,最為強悍的幾個突厥大部,都在全力的向北方用兵,將那些一直窺視著突厥人草場的家夥趕的遠遠的。
而在遙遠的東方,因為大隋和高句麗的虛弱,很多靺鞨以及契丹的部落都在向突厥汗賬表達自己的臣服之意。
這明顯是坐收漁翁之利的好時候。
實際上,在大業十二年,突厥的實力正在以非常迅猛的速度在增長著,他們已經將西突厥壓的喘不過氣來了,他們的疆域無論在東邊還是西邊或者是北邊,都在急速的擴張當中。
一個前所未見的草原帝國,正在伸展著自己的軀體。
但突厥人遇到的問題也很明顯,疆域太廣闊了,突厥汗賬的汗令送達到邊界的時間,長的讓人開始難以忍受。
而且,今年這個部落臣服了,給汗賬送上了禮物,而等汗賬的使者去到那裡的時候,卻根本找不見那個部落了,或者。人家已經換了首領。
於是,始畢可汗終於決定,分封一些小可汗,賦予他們一定的權力。讓他們為突厥主部牧養羊群。
實際上,突厥正在往分封製的深淵滑落。
小可汗上麵還有東西兩位可汗,而這兩位尊貴的可汗上麵,才是大可汗,弄的和諸侯國一樣。而且,東西兩位可汗的權力也在不斷的增漲。
這種情形帶來的是權力分散,以及相互抗衡對立的惡果。
但沒辦法,北方草原上的帝國,本就有著無法克服的先天性疾病,一個強力而英明的可汗,可以帶領他們走向輝煌,卻也可能會帶領他們走向深淵。
這和中原帝國穩定的統治架構,很不一樣。
但不管怎麼說,無疑如今的突厥汗國正處在一個黃金時期。
草原上眾多部族都臣服在了一麵旗幟之下。突厥貴族們環顧左右,突然發現竟然沒有了什麼敵手,這顯然讓他們陷入了短暫的茫然之中。
而就在這樣一個時候,恒安鎮軍卻為了生存,向這個越發龐大的帝國伸出了爪子。
一爪子下去,就抓下了一塊肥肉。
馬蹄聲讓地麵微微顫抖,喊殺聲撕裂了草原秋日的寧靜。
部落勇士不停的倒下,赤六安部落已經來到了毀滅的邊緣。
敵人突然出現在了部落附近,並分成兩個方向衝向了部落,作為與突厥王庭有著穩定的姻親關係的他們。雖然並不強大,但卻飽受尊敬。
所以他們來能在雲中草原,靠近突厥汗賬的地方,獲得一塊如此豐美的草場來放牧自己的羊群。
但這也顯然成了災難的源頭。
他們離著定襄郡太近了。也太靠近長城沿線,所以他們成為了恒安鎮第一個攻擊的目標。
富裕而懶散的赤六安部,男女皆以俊美聞名於突厥汗國,但他們卻缺乏勇名,一直以來,在王庭中的地位都不算高。
這是一個靠著聯姻來維係地位的部落。在突厥人當中並不罕見,但能這麼成功的,卻沒有幾個。
當如狼似虎的敵人蜂擁而來,赤六安部的抵抗幾乎是一觸即潰。
貴族們紛紛選擇了逃走,而不是率領部落中的戰士,抵抗敵人的襲擊,他們逃走的方向自然是西邊,他們迎頭便紮進了等待已久的套子裡麵。
戰事比料想的結束的還要快上許多,清晨時發動的突襲,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結束。
大群的騎兵圍住了整個部落,將成群的牛羊驅趕出來,放下武器的男女老幼,在刀槍麵前瑟瑟發抖,英勇的人都已戰死,剩下的人都在等待最終命運的降臨。
到了這一天的正午時分,所有的俘虜都已被綁上手腳,扔在馬上,隨同羊群一起,被驅趕著向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