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看咱們四周,先說北邊的突厥吧。”
“咱們把突厥應該是得罪的不輕,我算了算,突厥人折在咱們手裡的,怕也有五六萬人了,再去交好突厥,那可就要看人家可汗的度量了呢,那是不由咱們自己做主的事情,乾起來沒意思。”
“再說了,引突厥人南下……必遭萬人唾罵,咱們起於馬邑,將來若是讓這一地百姓給突厥人禍害了,還有什麼臉麵可言?你家夫君雖不是什麼英雄豪傑,但這樣的事情,是斷然不會去做的。”
李碧本來漸漸聽的蹙起了眉頭,這可是她思量再三,認為最為可行的一條路。
身在馬邑郡,卻不和突厥人交好,將來很可能要腹背受敵,而且,突厥兵鋒之盛,幾乎擋無可擋。
彆看之前占了那麼多的便宜,那都是出其不意成就的戰果,當不得真。
但她聽到後來,身形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起來,眼睛亮亮的看著自家夫君,胸中豪氣頗起,原來自己嫁的人,也有著不小的誌氣呢。
隻是這誌氣輕易不曾顯露於外罷了,如今天下不知有多少自命英雄之輩,爭雄逐鹿,卻隻有自家夫君,還想著百姓,還想著禦突厥於外。
在她心目中有點憊懶的丈夫,形象突然間就拔高了起來。
她心裡暗道,跟著這樣一個男兒,將來就算拚個粉身碎骨,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於是,她默默端起酒盞,敬道:“夫君之言,賽於金石,我敬夫君一杯。”
李破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道了一聲,“多謝。”
一杯飲儘,夫妻相視一笑,默契於心。
李破這次,確實沒有多餘的想法,這就是他的底線所在了,不管經曆多少凶險,他也從來沒有放外族南下之心,連虛與委蛇,都不願意。
像西突厥王族,安靜的生活在他的治下還成,讓他去給突厥人獻媚,卻是想也不用想了。
不然的話,他當年也不會一路跑回大隋,因為草原天高地闊,其實更適合他這樣的人生存才對。
放下酒盞,李破徹底鬆弛了下來,“突厥人不論,那再看看咱們周遭,西邊是蒼河馬場,地廣人稀,是養馬的好地方。”
“看著挺好,但不是什麼必得之處,咱們要是拿下來,除了溜溜馬之外,也沒多大用處,而且橫亙東西,正好攔在馬邑北邊兒,咱們現在這點人馬,照顧不過來。”
李碧點頭附和,“那裡現在也沒什麼馬了呢。”
這會兒,李破談興也起來了,“再說南邊兒,神武,馬邑城,都是馬邑郡大城,馬邑太守王仁恭和郡尉劉武周不合,這兩個人早晚要內訌一場。”
“劉武周贏麵要大一些,這個人當年就賊頭賊腦的,不像個好東西,還曾唆使彆人到你那裡告過我黑狀呢……”
說著說著,他這小心眼的勁兒又上來了,聽的李碧就笑,拍了他手臂一下,讓他少要作怪,說正事呢這是。
李破哼哼兩聲,又喝了口酒,才笑道:“馬邑兵馬不多,卻有些糧草……嗯,不用想了,馬邑郡其實無險可守,唯一的好地方也被咱們占住了,劉武周要想有所作為,必然要去北邊兒跟突厥人勾搭,南圖雁門,晉陽等處。”
“就太原留守李淵那樣子,先就可能是坐視不理,等劉武周勢大,他就會也想著勾連突厥,來對付劉武周了,現在這世道,沒新鮮事啊。”
這樣的分析,自然不是他曆史功底有多深厚,也非是他多有先見之明,而是李靖臨走之前,將事情說的很明白了,不然的話,王仁恭和李淵什麼關係,劉武周又在馬邑居於什麼地位,他也不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李碧苦笑不得的喝了口酒,這些話說的挺有道理,就是在夫君嘴裡說出來,怎麼聽都有點不對味兒。
“這麼說來,咱們豈不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這是她預想中的第二條路,進圖馬邑城,將整個馬邑郡握在手中。
李破搖了搖頭,“劉武周若占了馬邑城,必定流為賊寇,本來我也想趁此時機,除去了他,平滅賊匪,正是咱們應儘之責嘛。”
“但後來想了想,對咱們來說,並不算好,還是那句話,馬邑無險可守,到時候,咱們頂在雁門的前麵,肯定會有很多人笑著看咱們是怎麼跟突厥人廝殺的,外無援應,糧草斷絕之下,咱們能守得住幾時?”
“而分兵之下,說不定連雲內都得丟了,再者說了,咱們占了馬邑,其實和劉武周也差不多,晉陽那裡隨便扔過來一頂叛軍的帽子,咱就得戴上,何苦來哉?”
李碧聽了,沉思良久,緩緩搖頭道:“若是如此的話……困居雲內,也非長久之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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