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人最多,千年大族走到現在,不思進取者確實也占了多數,不然的話,以王氏在晉地之根基,不會隨波逐流到如此地步。
隻有兩三個人認為,經此一亂,在晉地王氏家族威名大損,若要關閉門戶,子弟四散之下,不久王氏主支怕是欲要安居於晉陽而不可得。
不如借此時機,全意投效於李雲內,助其成事。
可斷不能就此聯姻,獻女投靠之名落於王氏身上,子弟出門,必為他人所輕,於王氏聲名大不利。
不管是為家族未來著想,還是有著私心,反正這一晚王氏大堂之上,眾人唇槍舌劍,爭論漸趨激烈。
直到眾人都有了些火氣,幾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已經開始用輩分來壓人,堂上才響起一聲長歎。
聲音雖輕,可堂上立即安靜了下來,眾人目光也齊齊看向了主位。
那裡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滿臉的溝壑和斑痕,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略顯渾濁的雙眼,在等候飄搖間,閃動著莫名的光芒。
他的聲音有些空洞,更像是在喃喃自語,“我晉陽王氏有多少年未出公侯了?”
眾人默然。
多數人都在心裡暗自算了算,他們都做過官,不管是北周的,還是大隋的,或者是東魏的……頃刻間,一些人臉上便現出了暗紅。
是啊,已經多少年沒有人位列公侯了……
老者的聲音又起,“河東裴氏呢?”
裴氏這些年可了不得,最著名的就是裴矩,文武全才,封聞喜縣公。
在文帝年間,曆任民部侍郎,內史侍郎,吏部侍郎等職,楊廣登基,仍受重用,是皇帝近臣之一,與宇文述,虞世基等並列。
權傾朝野算不上,可卻與諸人一同執掌大隋朝政,實是權勢顯赫到了極點。
而他的族兄裴蘊,也不差他多少。
實際上,最讓王氏眾人羨慕的則是守著晉陽宮的裴寂,這人沒什麼本事,卻能與李淵相交為友,現在在長安也已受封,權勢上並不比他的兩位族兄差了。
眾人啞然無語,與裴氏人才輩出相比,晉陽王氏卻顯得人才寥落,空守著一個千年大族的名聲,卻好像無人能擔重任一般。
如果是私下裡談起,還能說裴家的人生就一張好嘴,其他的卻也平平。
可在這大堂之上,斷不會有人說出這麼酸溜溜的話來,惹同族取笑。
老者再次歎息一聲,也曾任職過工部侍郎的他,疲憊的已是不想多說什麼了。
隻是擺了擺手,“都下去吧,明日裡,大房二房,挑幾個機靈點的孫輩兒出來,隨我一道去總管府……”
“到了如今,未免後繼無人之下,讓先人蒙羞,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大郎,明日讓雲衣換男裝,入總管府給李雲內賠罪,都去吧。”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起身施禮,陸續退去,瞬間,民主會議就變成了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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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晚,雁門太守陳孝意和代州行軍總管府司馬溫彥博也已到了晉陽。
兩人直奔並州總管府。
出城迎接兩人的是羅士信,當然,和陳孝意不同的是,晉陽溫氏終於將自家人給盼回來了。
讓溫氏有點糾結的是,他家的兄弟兩人,一個跟在了李淵身邊去了長安,一個呢,則是幫著彆人抄了李淵的老巢。
根本沒想著兩邊下注兒的晉陽溫氏,這難處可不比王氏少上半分。
可這年頭,天下打成了一鍋粥,親兄弟各為其主之下,相互殘殺的不勝枚舉,溫氏的人到也想的開了。
溫大雅在長安遠水解不了近火,到是溫大臨近在咫尺,又得李破信重,才是此時家族能夠倚重之人。
所以,當溫彥博來到並州總管府外的時候,身邊早已跟了幾個溫氏族人,他這在外漂泊多年的遊子,才算是真正的回家了,還算是衣錦還鄉呢。
陳孝意兩個人都很疲憊,可精神上的振奮之處,實在難以描述。
一戰之下,能夠克陷晉陽堅城,也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而今並代兩州在握,他們的心裡啊,隨即便如火炭兒一般的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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