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孝意和溫彥博來到府中拜見李破的時候,李春正抱著幾塊木板兒,委委屈屈,笨手笨腳的修木榻。
旁邊的小徒弟圍著她團團轉,想要伸手幫忙吧,總是被老師悶聲趕開,顯然,李春對封建婚姻製度的抗爭,被李破無情的鎮壓了。
實際上,對於李春的婚事,李破並不怎麼操心。
隨著他地位漸高,他覺著他的妹子也不會嫁不出去,隻要瞅上了哪家兒郎,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還彆提什麼門閥不門閥的,如今就算是西京長安中的那些人家來並州求親,也不稀奇。
所以,關鍵就是李春自己瞧得上,其他什麼都不用太過考量。
至於李春自己說什麼要在家裡呆一輩子的話,李破也不很在意,這個妹子跟了他有七八年了,一路走來,用相依為命來形容也不為過,有點戀兄情節,再正常不過。
而且吧,這年頭兒亂糟糟的,把妹子就此嫁出去他也不很放心,所以妹子留在府中再養幾年,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尤其是李春現在頗有點一言不合,便要拔劍殺人的豪俠模樣,他也是真怕妹子嫁出去了,一個不合心意,就把新郎官給宰了。
以己度人,這事兒真不是他瞎想,他的新婚之夜過的可就很奇葩呢,所幸他們公母兩個還隻是動動拳腳,李春嘛……可就不好說了。
今天當著他的麵兒,就能把木榻戳個窟窿,明天說不定她就敢拿著把破劍追著他這個兄長跑了呢。
到了這會兒,李破終於有了些為人父母的感覺,這個妹子教導的不很成功,他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所以他準備糾正這個錯誤,過後就先讓李春乾了乾木工,接著又和李碧商量,準備給李春請個飽學的老師,讓她學學琴棋書畫什麼的,養養心性。
李碧也滿心的無奈,這個小姑兒她是沒轍了。
在她看來,李春本就性子比較凶野,這幾乎就是天生的,跟著李破沒少吃了苦頭兒,那會兒心性估計也就定了,接下來又眼見兄長一刀一槍的建下了如今的基業,加上嚴閭人的推波助瀾。
至此,心裡的想法跟世間女子,已是大相徑庭,如果不是李破壓著,說不定早就成了個專門找人血濺五步的刺客了。
尤其吧,也許是在兄長身邊呆久了,好的沒學到,那種透著些狡猾的凶狠和果斷,卻和兄長是一模一樣。
這要是男兒,也就不說了,偏偏是個女子,彆說是在晉地,就算在關西,想找個好婆家也不那麼容易呢。
學學琴棋書畫?你們兄妹兩個佛經都念了幾套了,都感化不了那一身戾氣,旁的就能成?
同為女中巾幗的李碧,想到這裡都撓起了腦袋,不由埋怨起了丈夫,對身邊的人太過寬縱了些。
當然,作為受益者的她,這會兒是絕對不會承認,夫君對她也太過放縱的。
都說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李破這裡就是如此了,剛從家務事兒中脫開身,就有大事相擾。
先就是河北那邊兒傳來了消息,宇文化及兄弟死了。
這事兒暫時看不出對晉地有什麼影響,可也算是地地道道的天下事了。
大業十四年,竇建德率軍與宇文化及在河北接連交戰,破之,宇文化及兄弟身死,人頭馬上就被竇建德送去了洛陽。
這事兒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宇文化及兄弟是標準的過街老鼠,最終被竇建德一錘子砸死在了河北。
宇文家的兩個敗家子不用細說,兩個人弑殺君王,最後又自己稱帝,做的到都是大事,可實在跟雄才偉略扯不上一點的關係。
他們唯一的貢獻好像就是,費力不討好的給天下的反王們搬開了壓在頭頂上的那一塊大石頭。
讓天下更亂了幾分,也順便帶來了天下一統的希望。
楊廣不死,天下間敢稱帝的人不多,楊廣死了,還是橫死於江都,那麼大隋差不多也就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名份兒。
群雄逐鹿的局麵也就此跨出了一大步,一統天下的野心在人們心中熊熊燃燒了起來。
宇文化及兄弟,實際上就是大隋的送喪人。
而兩人一路輾轉,去到河北,又給竇建德送去了一份兒厚禮。
這份兒厚禮當然不是他們的人頭,而是他們裹挾到河北的大隋文武群臣。
除了其中一小部分突圍而出,其他大部分都做了竇建德的俘虜,到了此時,遍觀天下,在人才上麵,也就是洛陽的王世充和長安的李淵能跟竇建德比一比了,其他人等,都是望塵莫及。
顯然,大業年間湧現的人才,大體上分作了三個部分。
一部分在東都洛陽,一部分在西京長安,另外一部分,則神奇的去到了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