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王莽篡位,施有諸多新政,幣製便乃其中之一,時人稱之為寶貨製,有泉貨六品,寶貨十品之分。”
“此事諸位應多知曉,我便無須詳述了……”
聽到這裡,李破在那裡直愣神兒,心裡也在罵娘,無須詳述?你知不知道老子就沒聽懂啊?
王莽是誰他到是知道,漢時除了曹操之外,最大的一個反賊嘛。
可王莽新政……
好在,廳堂之中還有願意照顧後進的聰明人。
陳孝意笑了笑,插話進來,看也沒看李破,便直接解說道:“所謂泉布品級,老夫倒是曉得一些,也不知說的對不對。”
“王莽泉錢,應是已幣重來分的吧?所謂品級,不過是因其重不同,而定所值,那時新政雜亂,政出多門,幣製之上也極為雜亂,老夫記得不太清了,好像是有一大布,值一千文,而且流通甚廣……老夫在洛陽還曾見過一塊兒大布,單手擎之,頗為費力呢。”
蘇亶年輕,卻不代表他不聰明,稍一品咂,就已經琢磨過味兒來了。
是啊,在這裡說起事兒來,怎麼就能把那位給忘了呢?
於是立即便向陳孝意拱手道:“郡守博聞,非後進之人能及也,確如郡守所言,泉錢品級混雜,泉貨六品,分為大泉,壯泉,中泉,幼泉,幺泉,小泉,而布貨十品,分大布,次布,弟布,壯布,中布,差布,原布,幼布,玄布,小布之分,其中重量之上,以株為增減……”
李破同樣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而他對事物的見解,由於經曆的關係在很多的時候,也非當世之人可及。
這個時候他幾乎是一下就明白了王莽新政中關於幣製的精髓。
怎麼說呢,王莽這個家夥不管名聲如何,他將錢幣分出了等級,是一個非常有預見性的政舉。
這確實是一個增加錢幣流通的好辦法,也給貨易之事帶來了非常大的便利。
它的缺點可能隻在於,它發行的時間太早了,而且受限於時代,錢幣沒那麼大的流通量,而且過於繁雜了些,漏洞也會非常的多。
尤其是以重量區分錢幣幣值的做法,讓錢幣失去了一定的一般等價物的作用,而是將其在一定程度上等同於貨品了。
可以買賣的錢幣,在漢時……哈哈,應該是一個十分不好笑的玩笑。
要不怎麼說呢,你領先同時代的人們半步,那就叫天才,領先太多,大家就會將你稱之為瘋子。
這種舉措,在李破看來就是瘋了。
因為他這些年來在隋地隻見到了幾種貨幣,除了開皇五銖之外,就是大業白錢,其實也是五銖錢,和開皇五銖隻是名稱不同,本質上則是一樣的。
之外有一些白銀在流通,黃金他也見過了,但無論是黃金還是白銀,都無法和銅錢相提並論。
李破可不認為隋帝和他的臣子們太過愚蠢,隻認準了五銖錢來鑄造。
弄出那麼多式樣的錢幣的王莽,怎麼說呢,不會是和他一樣的來曆吧?
當然,想到這些,已經不用蘇亶再說什麼了,李破已是豁然開朗,這些日子事情太多,竟然隻想著去追隨“古人”的腳步,竟然忘了另辟蹊徑,一樣能到達終點。
不應該啊,實在是不應該。
以增大幣值來緩解錢幣短缺,多簡單的問題?
用什麼來增大幣值?同樣很簡單嘛……
李破思索著,沒急著去打斷蘇亶說話,在他心目中,蘇氏確實不愧是大隋掌管著錢袋子的大管家,雖說沒有推陳出新,弄出什麼驚人之論來,在度支之事上的本事卻不容置疑。
現在並代兩州關於財賦的事情將越來越多,王慶和溫彥博都各有不足,他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行家裡手來掌管錢袋子了。
蘇亶解釋了一通王莽新政的精要,信心也在不住的流逝,其實他之所以不願細說王莽新政,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因為王莽啊,那可不是什麼賢明的家夥,被天下人口誅筆伐已經幾百年了。
人們大多數不叫什麼王莽新政,而叫王莽亂政。
和另外一位梟雄曹孟德的名聲,根本沒法相比。
拿他的舉措來解並代兩州之急,本身就是將話柄送到了旁人手中,反駁的話不用太輕鬆。
王莽時期的事情說的越多,不管你之後提出什麼,主旨上便已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