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態他太熟悉了,姓徐的動心眼兒的時候,總是這個德性,這兩年他看的都快膩了……
其實在他心目中,徐世績這人也不是一般人物兒,既能得翟寨主看重,又能得魏公賞識,領兵作戰的時候,跟在徐世績身邊,就比跟在秦瓊,單雄信,程知節他們身後安心。
而且這人心眼兒也比彆人多,這是魏公賬下的人們的共識,之所以跟眾人並列,不能一枝獨秀,很大一個原因隻在於……這人出身高不成低不就,跟誰都廝混不到一處去罷了。
張亮想了想,頓時心思又是一變。
坐穩之後,努力牽動嘴角笑道:“賢弟向來比咱們這些人心氣高,要是真能將……娶回家中,俺為賢弟牽馬墜鐙也成啊……”
徐世績嘿嘿一笑,把酒碗重重頓在桌子上,“事在人為,徐某又非無用之人,庸碌之輩,早晚必能得佳人相伴……”
這話不是跟張亮說的,是在給自己打氣兒,而此時話鋒一轉便道:“就像如今,小弟事有不順,可不還能與大兄對飲?”
“哈哈,咱們也算是患難之交,大兄有什麼話儘管說吧,小弟洗耳恭聽便是。”
張亮眨巴著眼睛,猶豫半晌,才終於把之前的心思又揪了回來,低聲道:“既然賢弟這麼說了,俺可就跟你直說了,賢弟近日出城幾次……可是要脫身離去了?”
這兩位說話,轉了有三道彎兒,你來我往的煞是熱鬨,和並代軍中將領們的相處模式,那才叫個不一樣。
看吧,這次就輪到徐世績落在下風處了,心裡大跳之餘,張嘴便道:“小弟絕無此意,大兄……難道大兄請小弟來,是想捉了小弟前去邀功的?”
一邊說著,桌子下麵的手已經按上了刀柄。
憨笑再次出現在張亮臉上,“賢弟莫要驚慌,隻是……薛將軍讓俺跟賢弟說上一聲,不必遮遮掩掩,總管有話傳過來,咱們這些降將啊……合則來不合則去,賢弟若想就此歸去,並無性命之憂,人家還能贈送盤纏呢……嘿嘿……”
“賢弟也彆不信,薛將軍兄弟兩人當初在幽州被俘,都說要扶靈回鄉,也沒受多少刁難,隻是走到雲內的時候,薛氏兄弟改了主意而已。”
“你瞧瞧,現在人家兄弟二人,一個領兵在軍前效力,一個則在後麵掌募兵,練兵,軍紀等大權,說上一聲心腹也不為過啊……”
說到這裡,張亮滿臉羨慕的搖頭晃腦,話頭也就此止住,眼神兒在徐世績身上飄啊飄。
徐世績被他唬了一跳,這時卻也暗笑,徐績啊徐績,你的膽子可比在河南的時候小的多了。
很明白的事情,此時若要捉拿他一個降將,也不用繞許多彎子,直接拿下便是,都不用顧忌那些降將降軍怎麼想。
若是之前沒有大街上那一出兒,徐世績在這麼一番話麵前,也許還會好好想想去留的問題,可現在就不用提了。
他重重一拍桌子便道:“咱們兄弟也不差什麼,將來必能位於眾人之上,大兄你說是不是?”
張亮重重點頭,大笑道:“就是這話,不說俺了,就說賢弟你吧,文武雙全,領兵至今,少嘗敗績,當初若非魏公有意加害,如何會落魄至此?”
“好,賢弟既然有心,俺這裡倒有個機會,就是不知賢弟意下如何了。”
徐世績揚起眉頭,道:“大兄……不是小弟說喪氣話啊,咱們投效日短,連出城散心都要受人窺探,能有何良機予我?”
張亮聲音再次放低,笑道:“賢弟有所不知,總管留下的話是這麼說的,若我等不願離開降軍另任他職,立斬,這裡麵的道理就不用說了,若冬天裡存了去意,那就隻能關在大牢裡去了。”
“那估計是說咱們太蠢,不堪重用的意思,若是開春呢……也就去留自便了,原話好像是,我等身有微功,不願加害,即存異誌,相強無益……”
“嘖嘖,俺聽了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樣的君上……又能說什麼呢?”
徐世績也稍稍睜大了眼睛,“真有此事?”
“那還有假?俺不識字,可編不出這樣的故事來。”張亮信誓旦旦。
徐世績琢磨了一下,頓時大恐,有了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感覺,和張亮不同,他之後想的則是,原來還有這麼一番考較在,那豈不是說……他們這些人也就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隨即徐世績心裡便多了幾分熱切,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月票月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