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肚囊,嗯,有些餓了,可這會兒雖說天色不早,卻還沒到飯點兒,躊躇了一下,他便隨口吩咐道:“走,回後宅,讓人準備些酒菜,去把裴郡守和王司馬請來……”
好吧,瞧瞧這節奏也能明白,他如今確實沒什麼真正閒暇下來的功夫了……
先來到的是裴世清,離得比較近嘛。
雖說如今郡守府已經成了李破的中軍所在,可他這個郡守也沒挪窩,作為裴氏一族的閥主,想要離如今的晉地主人稍微遠一些都不可能。
隻能委委屈屈的躲在郡府一角,處置公務之餘,還要隨時以備谘詢,看似深得李破重用信任,可聰明人都很明白,裴氏的位置有些尷尬,前途嘛,更是霧裡看花,誰也說不準。
而且和李唐大戰在即,像裴氏這樣的河東大族更是嚴防死守的重點。
無論李破和裴世清兩個人心裡怎麼想,事實上都必須承認,李破不會將身後毫無保留的交給裴氏,而裴氏也不可能在晉地情勢明朗之前將身家性命都交在李破手中。
裹著一身春寒,看不出一點老態的裴世清和以往一樣,端端正正的給李破施禮,從容的進入席間落座於榻上。
和人家相比,後麵一頭大汗,匆匆趕來的王慶就差了不知凡幾。
衣著頗為淩亂,滿身汗氣蒸騰,顯然這位之前應該是在倉儲之間奔波,給李破見禮的時候,先是和軍將一樣敲擊胸膛,然後又抱拳垂首,弄的頗為不倫不類。
可李破臉上露出的笑容立即便真實了幾分,隨意的擺手道:“辛苦你了,這位是裴郡守,嗯,坐下說話吧。”
王慶露出白生生八顆牙齒笑了起來,稍稍躬身,隨後才看向裴世清,裴世清起身,兩人鄭重見禮。
王慶才來到郡城兩日,和裴世清是頭一次見麵,見禮已畢,稍一打量,王慶便在心裡暗道了一聲,河東裴氏,名下無虛也。
當然,第一次見就能得到這樣一個評價也是再正常不過,裴世清這樣的人,天生好像就能將衣冠華族這幾個字闡述的清晰無比。
在晉地唯一能和他裴氏相較的,恐怕就是晉陽王氏了,而眼前這位,正是王氏子弟,裴世清對其人也是早有聞名。
隻是這位心裡想的可就和王慶不一樣了,他心裡隻是稍稍歎息了一聲,暗道,王氏沒落之像已顯啊。
可不是嘛,王氏門生故吏遍及晉地,可如今站在他麵前的卻是一個王氏旁支子,聽說和王氏主支還多有不睦,這麼說來,晉陽王氏這門姻親還能有什麼自傲之處呢?
三人坐定,飲了幾杯,開頭寥寥幾句寒暄過後,王慶的話便漸漸多了起來,而無論是李破還是裴世清聽的都很認真。
李破呢,因為大戰將起,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也就不用多說了,叫王慶過來也正是為了這個。
至於裴世清嘛,他則在王慶的隻言片語當中,仔細的梳理著並代兩州的糧草積蓄的情形,因為他相投時日還短,並代兩州軍容鼎盛,連戰連勝不假,可如今這年月,看的可還是民生和糧草啊。
所以,若真讓他找出一些後繼乏力的現象來,他裴氏該何去何從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聽了半晌,裴世清微微側頭,再次打量起了正在侃侃而談的王家子,同時心裡也暗暗吃驚,照這樣說來,之前那些北邊糧草充盈的說法真就不是說笑了?
北邊兒這位成軍才幾年?連年征戰之下,竟是越戰越強?這其實很不符合他的認知,可話說回來了,從北邊運送到絳郡的糧草從未斷絕卻是不爭的事實。
裴世清神思不屬,心裡卻還是不知不覺間漸漸越來越是安穩,畢竟大半個身子上了船的人總不希望船翻就是了。
那邊李破連連點頭之餘,也在不時的掃上這邊兒一眼,安排這樣一個場麵,未嘗沒有說給裴世清聽的意思在裡麵。
這樣的考量,在如今的他這裡,已是信手拈來,沒辦法,資源掌握的越來越多,做起事來本就有事半功倍之效。
直過了小半個時辰,李破才舉杯笑道:“好,糧道如此通暢,全賴王司馬之功,如今萬事俱備,隻待來日一戰而已,此戰若勝,王司馬當居首功,來,我與裴郡守一起敬司馬一杯。”
王慶連稱不敢,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一場辛勞,要的無非就是這麼幾句話而已了……
裴世清笑著陪飲一杯,之後便插話跟王慶談說開來,稍稍聊了聊王氏族內之事,接著話題一轉,便說到了今年的春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