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元寶藏投唐,楊恭仁的命運悄然發生了改變,這會兒的河北,山東局勢早已偏離了既定的軌跡。
元寶藏後麵既沒有徐世績,魏征等人接應,李神通也沒率兵進入山東,北邊兒羅藝也不見了蹤影。
徐世績去晉地投了李破,李神通則被李破擊敗,如今正在晉陽大牢中坐監,羅藝更是直接被李破給宰了
換句話說,李破漸漸粗壯起來的翅膀扇的河北,山東煙霧重重,早早就麵目全非了起來。
所以,元寶藏失敗的很快,還沒來得及大索全城,把奇貨可居的楊恭仁等人送去長安獻禮。
躲過一劫,卻也失去了一個卷土重來的好機會的楊恭仁此時還懵然不知,隻戰戰兢兢的躲在郡城之中感慨著世道的紛亂。
可他不曉得,到底有人還不曾忘記了他。
說起來,裴矩和楊恭仁並無什麼交誼,反而算是有著間隙,作為皇帝近臣的裴矩對觀王楊雄一脈自然是提防有加。
楊恭仁在仕途上無法突破瓶頸,也有著裴矩的身影在作怪,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恨的咬牙切齒,也不會徹底撕破了麵皮。
而現在,裴矩則打算給楊恭仁一個人情了。
竇建德能不能成事先且兩說,如今為自己準備點後路才是真的。
裴矩不認為楊恭仁一旦離開河北,還能返回這裡,那得是多傻的人才乾得出來的事情啊,即便是他自己,有機會要是能離開戾氣橫生的河北,他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至於楊恭仁離開之後,是留在晉陽投李定安,還是借機去投李淵,他就管不著了。
反正弘農楊氏算是欠了他裴矩人情,異日要還有機會相見,是恩怨兩消,還是厚道些能投桃報李,那就要看楊恭仁的人品了。
當然,裴矩也有那個自信,能讓楊恭仁死死記住這個人情,不管日後他裴矩如何,隻要楊恭仁見到裴氏子弟,都能禮讓三分。
弘農楊氏的嫡長子,確實奇貨可居,可惜,山東,河北眾人能知曉關西譜係的是一個也沒有。
而知道楊恭仁來曆的人卻都是隋室舊臣,這些人中間又有誰願意全心全意為竇建德所用呢?更不會為了邀寵,而去觸碰弘農楊氏那樣的龐然大物。
像裴矩就非常願意在此時給楊恭仁雪中送點炭火什麼的,在竇建德點頭連連讚許的同時,裴矩心中還在嘀咕,自己給楊恭仁條出路,楊大郎那廝可彆把自己餓死在魏郡,或是被元寶藏給殺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
在裴矩動著腦筋的時候,他不知道,千裡之外晉陽城中的總管府中,已然多出了一位楊記室。
這位三十歲冒頭,四十歲不到的中年人叫楊續,剛在晉陽大牢中被放出來,還憔悴的很,雖被溫彥博從牢中弄出來,隨後薦為總管府記室,可離著參與機要的說法還很遠。
更何況,府中還有一位王氏才女在跟他競爭,壓力不小的樣子。
不過人家的家世可不白給,觀王楊雄三子,弘農楊氏嫡支的身份,足可以讓他在晉陽城中占據一席之地了。
這個倒黴蛋沒比他兄長楊恭仁強多少,作為齊王李元吉幕中人物兒,為李元吉毫不猶豫的拋棄在了晉陽城中,順理成章的做了李破的俘虜。
李破和竇建德一樣忙碌,雜七雜八的人物兒也就都被他投進了晉陽牢獄,細細甄彆,善加任用的事情就交給了陳孝意和溫彥博兩人。
楊續出來的算是比較晚的,沒辦法,他不但姓楊,而且妻兒還都在長安呆著,再加上他是正經的被俘,而非投效,待遇上自然跟宇文歆等人天差地遠。
吃了不少苦頭兒的楊續在聽聞蕭後南歸的消息後,終於扛不住了,在獄友們蔑視外加羨慕的複雜目光中,通過獄卒表達了自己投效之意。
先在溫彥博那裡當了些日子的主簿,溫彥博這才允其入宮拜見蕭皇後,這兩位算是親戚,按照血緣遷係來講,他們是叔嫂的關係。
蕭皇後終於見到一個活著的楊氏族人,那個激動就不用提了,而楊續也差不離,見了蕭皇後便哭的撕心裂肺的,從小到大,他就沒吃過這麼多的苦頭啊。
過後蕭皇後想讓他留在宮中,楊續聰明的以身不由己為由推卻了,這樣一個是非之地,他可不願多呆,到了這個時候,什麼親情,血緣之類的東西就都顧不得了,還得是以自家性命為重。
回到總管府後,楊續便老實了下來,處置往來公函,間或給總管府的女主人出出主意,做的很是賣力,弘農楊氏的顯赫好像已經成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