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連綿不斷的軍營,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這一路走的可真不安寧。
溫大有亡故,溫彥博迎靈於介休,痛斷肝腸,他們兩個正好趕上,楊續是溫彥博舉薦之人,又在其手下當了一段日子的主簿,所以說,溫彥博不但對其有恩,同樣是他的上官,他也極為敬重溫彥博為人。
至於張亮呢,溫彥博作為總管府的長史,遇到這樣難得的機會,張亮自然要討好一番。
於是他們在介休也沒閒著,借著身份前前後後一通忙碌下來,腿都被累軟了,還要繼續趕路來絳郡。
到了臨汾兩人正想好好歇歇,沒想到隻是見太守劉翰的那麼一會兒工夫,出來的時候竟然遇上攔路喊冤的人了。
張亮覺著挺新奇,還想問一問,也許能過上一把清官兒斷案的癮呢,要知道,他在魏公身邊的時候可是掌過刑律的。
可那邊兒的楊續當即就惱了,他可不是從草根下麵兒走出來的人,他出身觀王楊氏一脈,是正經的關西權貴人家,彆看生存能力有點差,可說到為官的經驗能甩出張亮幾條街去不止。
攔住躍躍欲試的張亮不說,立即命左右將喊冤的兩個家夥捉住,送入了太守府,就算如此,很快太守府的消息就傳到了兩個人的耳朵裡,喊冤的人告的是將要離任的臨汾郡彆駕裴延謙。
侵吞民田?這樣的官場傾軋楊續見的多了,根本理都沒理,便招呼張亮儘快啟程去絳郡,不管誰對誰錯,他反正是把臨汾郡太守劉翰記在心裡了。
想把楊氏子弟當刀來用,對付的還是河東裴氏子弟,嗯……算你是個人物兒。
張亮被弄的稀裡糊塗,可他這人就有一點好,肯學,在路上便細心向楊續討教,楊續被這人弄的很不耐煩,可一路行來,張亮一直對他執禮恭敬不說,還頗多照看,這讓他心裡那根深蒂固的門戶之見也漸漸淡了不少。
於是簡單的說了兩句,“裴延謙乃裴肅之子,裴俠之孫,裴俠裴肅父子二人都頗有名望,我也聽過他們的名聲,尤其是裴俠,官至北周民部尚書,文章通達,官聲廉能,其子裴肅則乃高熲門下,受高熲所累,壯年而歿……”
“這樣的人家,且離絳郡咫尺之近,又怎會去侵吞民田,自毀名聲?”
就這幾句,張亮再問,人家也不搭理了,門閥高峻,你沒進入其中,隻在門外很遠處觀望,其實很難體會此中事故。
像張亮就琢磨了很久,終於明白了過來,楊續可不是在跟他敘述裴氏家譜兒,真正要說的其實是人家裴延謙的父祖都不簡單,又背靠裴氏那麼一顆大樹,咱們兩個如今官微職小,就不要瞎琢磨了。
張亮如今眼界也有些了,在晉陽時那些晉陽族群就已讓他眼花繚亂,現在又稍稍窺探了一下河東裴氏……好吧,井底之蛙的感覺其實一直在伴隨著他。
到了絳郡,兩人早已知曉大軍回轉,楊續沒什麼,張亮卻頗多遺憾,咱可是攻打過洛陽城呢,若是趕的快些,不定還能立下些軍功……
兩人辦了交接文書,立即結伴兒來見李破。
作為李破的記室,楊續早已擺正心態,到了李破麵前,除了禮儀上還能看出門閥的影子,其他諸如傲氣什麼的,就全都沒了。
李破的出身要是計較起來,也不算多高,可畢竟是關西門閥中的一員,不管楊續是自我催眠,還是為時事所迫,都非常的認同這一點。
楊續長的很高大,有著關西貴族的諸多特點,頭一次見麵,早已在書信中知曉楊續來曆的李破還在腹誹,看著不怎麼樣嘛,竟然還是隋室親族,這基因優化的可不成啊。
可仔細瞧了瞧,李破心裡有了幾分怪異,這人長的普普通通,可他看著就是覺著哪裡有點不對勁兒。
至於張亮這廝,李破見過一次,長手大腳的像個農夫,卻長的頗為俊秀,滿肚子的心眼兒,薛萬均對其人頗多讚譽,算是在李破心裡掛了號的人物兒。
是的,回到晉陽之後,軍法司要擴充一下了,衛府多了,一些家夥有了衛府撐腰你來我往的故事已經有了端倪,需要更為嚴厲的人來壓製他們,張亮就是待選之人中的一個。
談說幾句過後,楊續順勢遞上了溫彥博的書信,李破拆開一看,竟然是溫彥博在請辭,說什麼兄弟突然亡故,心神大亂之下,難受重任雲雲。
李破心裡當即就道了一聲,添亂……